梁晨一走，我们又商量一会儿，觉得肯定不能冒险了。
唠了一下午，最终大家决定，晚上先去三井洋行看看情况，再考虑明天的行动。
吃了晚饭之后，眼瞅着天快黑了，何胖子担心旅馆的情况，先回去看看了。我让钱麻子和罗老九在这里等着，万一梁晨来了，就说我们仨去探探情况。
之后，李半拉子赶车，我和连水月坐在后面，慢慢悠悠朝三井洋行的方向去了。
城里和山里最大的区别是什么？人多。
在山里走个三五天见不到人，太正常了。出了山，也不是屯子挨着屯子，也只有到县城才热闹一些。
但是奉天城，人太多了。行人、马车、汽车、电车，还有自行车，来来往往，又好像互不相关，迎面走过，也不会互相瞅一眼。
何胖子已经告诉我们路线了，李半拉子慢慢悠悠赶着车，先来到了火车站。
奉天火车站前街都是三层小洋楼，天黑之后亮着灯，进进出出人很多。我们停在路灯下，稍微休息一会儿。
李半拉子指着前面的车站，回头说：“小刀，你看这车站，多阔绰！”
“那还用说，奉天嘛！”
“也是，大城市，不一样。等咱们回去的时候，也坐火车吧？”
我笑了：“行啊，我也喜欢火车，宽敞，比小汽车舒坦。”
“那好，等打完仗，咱俩坐着火车，从奉天跑到哈尔滨，再从哈尔滨跑到奉天，来回跑十趟！”
连水月笑了：“半拉子，那你干脆跟着老钱做生意得了，坐车到处跑，多美。”
“就是就是，这个主意好——不行，我这个脑子做不了生意。”
又唠了几句，眼瞅着天完全黑下来，我们才点上马灯，朝三井洋行的方向去了。
周围并不是荒无人烟，有菜园子，有窝棚，还有货仓。这毕竟是奉天，来来往往的货物运输，还是很繁忙的。
走过一排货仓区，远远看到了三井洋行的小楼。
我们把马车停在一个货仓旁边，徒步往前走，距离洋行二十多米远时，躲在了路边的排水沟里。
三井洋行的小楼，比想象中要大一些，前面还有一个大院子，高高的铁栅栏围墙。此时，小楼的窗户都亮着灯，院子里也有灯光。
院子门口停着两辆马车，有几个人正站在旁边抽烟唠嗑。院子里也有人，但看不清有多少。
李半拉子低声说：“小刀，人不算多，我觉得能干！”
“外面人不多，可能都在楼里。”
“要不，我过去砍两个人，把里面的人引出来，咱看看到底有多少？”
我赶紧摇头：“那不就打草惊蛇了？咱这次就是来瞅瞅。”
连水月看了一会儿，扭头对我俩说：“一会儿我绕到后面瞅瞅，看有没有后门。”
正说着，从远处又跑来两辆大马车，下来十多个人，搬着一个个木箱子，进了院子。里面的人一看，赶紧出来帮忙。
看这样子，可能是送补给的来了。
这时，连水月起身说：“你们等着，我到后面转一圈。”
她刚说完，还没爬上水沟，忽然听到砰砰两声枪响，是从小楼里传来的。
我赶紧拉着连水月下来，紧接着又是三声枪响，听声音应该是短枪，里面到底发生了啥事儿？
门口抽烟的打手已经进去了，院子里的人也涌到了洋楼的正门口，大喊大叫起来。
连水月立刻说：“走，咱们靠近瞅瞅。”
趁着这个机会，我们三人立刻跳出水沟，一路跑到大门外，躲在了马车后面，朝着里面张望。
一楼的大门还是关着的，一大群打手围在门口，有人拼命砸门，大声呼喊。
忽然哗啦一声响，三楼的玻璃碎了一块，一个身影惨叫着掉落下来，摔在了院子里。
下面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又是一声响，旁边的玻璃窗也碎了，连续两个人惨叫着掉落下来，下面的打手纷纷躲闪。
我已经拔出了腰间的匕首：“水月，里面出事儿了。”
她从旁边的马车上取下一把斧头握在手中：“准备好，看到方大炮再动手。”
李半拉子一听，当即把大衣脱了，他的腰间缠着刀袋，看来早就做好了准备。
小楼里的打斗还在持续，现在应该到了二楼，可以透过窗户看到人影晃动。一楼的大门已经打开，一大群人挤了进去，十分混乱。
又等了一会儿，黑压压一大群打手又从门里退了出来，但他们手里都举着斧头、刀子、棍棒，还在死死盯着里面。
外面本来就有灯，后面的打手又点上了的火把，整个小院完全被照亮了。
这时，忽然安静下来，门口的打手开始慢慢往后退，忽然间，有人喊了一句：“快把方老板放了！”
又有几个打手从门里退了出来，手中的斧头还对准门里。
我们三人已经站了起来，走到大门口，一眼就看到，从小楼里走出一个人，是方大炮。
他的脖子上套着一根麻绳，一把尖刀搭在肩膀上，应该是后面有人挟持着他。
连水月念叨了一句：“不会是她吧？”
刚说完，一个身影从方大炮身后闪了出来，是梁晨。
她左手缠着麻绳，紧紧拉着方大炮，右手握着一尺多长的尖刀，刀刃对准了方大炮的脖子。
她一身黑衣黑裤，头发凌乱，脸上都是血迹，一瘸一拐地推着方大炮慢慢往前走。
李半拉子嗷的一声叫，抽出刀就冲进了院子。
我和连水月紧随其后，大喊了几句梁晨，砍杀起来。院子的打手根本没想到我们会出现，瞬间一片混乱。
李半拉子砍死了四五个人，挥刀大喊：“妹子，我来救你了！”
我们都有经验，现在的情况，在李半拉子三米之内，非死即残。所以，我和连水月一左一右，从两侧往前面打。
正儿八经说，这些打手看着人多，干架非常业余。大多数人拿着家伙胡乱挥舞，先不说瞄准要害部位了，关键是他们不敢随便靠近，根本砍不到我身上。
这时，李半拉子忽然一声吼：“都他娘的上啊，别往后退，怂货！”
我瞥了一眼，他一手高举人脑袋，一手用刀指着前面的人，满脸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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