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大郎抿紧嘴也难掩喜悦之情。
他知道的，这半年多来，他每天都有努力读书，就等着一好起来就能去参加府学考试。
这一天，足足晚了十年才到来。
他等这一天等得太久了。
那些人不想要他出息，不想要他们这一支出息，他偏要，他偏要出息给他们看，他要带着家人风光回去。
把他们都踩在脚下。
“笙宝，谢谢你。”韩大郎真挚道，眼眶中都含了热泪。
韩老太太和韩太太已经忍不住哭上了，就是韩老爷也是眼眶通红。
韩野哭不出来，就努力抿紧嘴，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显得特别的肃穆。
韩大郎一天天好起来，终日忧心的冯老夫人接连收到两个好消息。
冯齐回来了，前脚才告诉冯老夫人他要娶媳妇的事儿，后脚京城那边就传回了消息。
朝中最近的确有几个皇子冒头。
三皇子四皇子和五皇子都有所动作。
朝中支持最多的是三皇子和五皇子，一个是娴妃所出，一个是中宫皇后所出。
四皇子的支持相比三皇子和五皇子少一些，但也少得不多，因为皇帝刚晋升了四皇子的母妃，从美人升到了嫔，也是能独掌一宫之人，若四皇子自己再出息一些，嫔位再往上升也不是不可以。
三个皇子都派人接触过国公府，也都和长公主府有接触。
目前还没有证据证明人是谁派去的，还是要找到朱差吏，线索得一层层往上剥。
琼州那边已经派人去查了，能不能找到田管事还不知道，但肯定能查出一些线索，只是需要一些时间。
宋县丞和思鱼几乎把丰定翻了一遍都没有找到朱差吏，为了引蛇出洞，他们甚至都没有抓了朱家人进大牢。
朱家人还心惊胆跳的生活在自己家里，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周围暗中守着不少人，只等朱差吏一出现就抓人。
但是这么久过去了，眼看就要过年了，人还是没有出现。
也没有听下面的人来报，哪里发现了死人。
这人就这么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了。
这边线索断了，只能寄希望于其他地方。
冯齐不可能这么每天花大把的人力物力只搜查一个人，他回到县衙后就把大部分人都撤了回来。
只是朱家附近依旧守着三两个人，快要过年了，想着人要是还活着，应该会回来一趟。
这段时间，大家依旧忙碌。
笙宝说刻苦是真的刻苦。
研读医书，和师父一起辩证，把脉尝试开方，每天还要抽出时间来练字看一些儒家书籍。
十冬腊月的天，她依旧每天卯时就起床，掀开被子又冷得赶忙缩回去，裹在温暖的被子里，给自己做思想斗争，片刻后猛地掀开被子，在香雪的伺候下抖手抖脚的穿好衣服。
香梅打来冷水和温水，笙宝先招了冷水让自己彻底清醒过来，再用温水把自己又擦得昏昏欲睡。
等收拾好，打开房门，冷风一吹，又把人从迷糊状态中吹得清醒过来。
笙宝每天就这么清醒迷糊，迷糊又清醒的自己折磨自己。
哦，不，她不仅自己这样做，还强烈要求韩野四哥五哥和她一起这样做。
因为年前，黄先生准备给学里的学生们组织一次考试。
过了就相当于能进县学的水平。
让学生们清楚认识到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水平，闭门造车不可取。
四郎和五郎都是比较自觉的人，不用笙宝怎么说，两人就点头表示会听妹妹的话，和妹妹一样努力。
不用妹妹说他们也会这么做的。
倒是两人对妹妹这么辛苦表示了关心和担忧，想要妹妹不要这么辛苦，又知道妹妹有大志向，不忍心让妹妹难受。
那做哥哥的就只能和妹妹一样努力了。
韩野就比较痛苦了。
哥哥一天比一天好，他脑子里每天都不可避免的经常出现一根名为懒惰的绳，哥哥努力光宗耀祖，他继承父亲家业，和父亲一样做个闲散富家翁。
长大就娶一个媳妇，像父亲一样生下两个小孩，一个继续像大哥一样读书光宗耀祖，一个像他一样继承家业。
然后孩子再生孩子。
家族一代代传承，多棒。
韩野觉得很完美了。
但他这么和他爹大哥说时，差点换来一顿混合双重奏！
然后韩野最近和他大哥睡隔壁房，不是隔壁院，是隔壁房！
他只得像笙宝说的那样努力让自己清醒，死去活来的清醒。
“今天，是考试的日子，考完试，你们就放年假了。正好你们拿到结果回去思考一下，来年要怎么努力才好。”
韩野听见前半段还松一口气，听到后半段，皮又是一紧。
他想要的努力不能做了，他没有什么想要努力的。
为什么还要交这种鬼东西？
他有点儿怀疑先生是和他大哥串通了。
韩野有苦，难言。
试题发下来，韩野看着题目，思索了一会才让自己慢慢镇静下来开始答题。
黄先生不愧是冯家特意找来的先生。
这一场测试的结果很快出来，黄先生便一个一个找了学生谈话。
第一个便是年纪最大的韩大郎。
“你的基础打得很扎实，经历的这些，是你的磨难也是你的幸运，人一生总要经历许多东西，大起大落是常事，你小小年纪承受着这些，可怜，但也会比常人更能忍受，这里，你的起点就比别人高，说不准你将来的成就也会比别人高。”
“过了年你就去府城吧，准备一番就可以尝试考府学了，我托人给你找了几套府学历年试题，趁着这次年假你好好做一下，有不懂的随时来问我。”
韩大郎郑重接过试题，恭敬道：“学生多谢先生。”
黄先生满意颔首，“去吧。”
“是，学生告退。”
第二个进去的是元四郎。
元四郎显得很忐忑，他也知道自己愚笨一些，比其他人的学得差。
元四郎进去就躬身行礼，“学生见过先生。先生安好。”
黄先生笑着朝他招手，“上来吧，别紧张。”
“你这次做得不错，该是把你会的都写出来了。”
元四郎心头有些欣喜，就听黄先生又说：“你真的考虑清楚，不走科举仕途之路了？”
元四郎纠结了一下，试探问：“先生，我这次考得很好，能和我五弟一样走仕途了吗？”
“你比你五弟有些许不足，但你也是勤奋之人，”黄先生想到什么没再劝，这世上勤奋之人何其多。
“你是个踏实之人，进士难考，别的却也还是有机会试一试的，之前你说过以后想找一账房就很好，我这次看你考试结果，你或许可以走一走明经这条路，将来做不到六品官，在县城里做一个九品书记吏应该问题不大。”
有冯家帮衬，不是问题不大，只要能考上那是一定没有问题的。
“先生，明经很简单吗？”
“比起进士科简单一些，主要考经学和时务策，但对你来说，你用尽全力有五分胜率，你愿意尝试吗？不用急着回答我，你可以回去想一想，这一次考试，你距离县学也就半步了，毕竟你开蒙得晚，若早两年……”
后面的话黄先生没说，但元四郎听懂了，他拿了自己的答卷拜谢先生后离开。
然后是宋亚行。
宋亚行的忐忑不比元四郎少。
“学生见过先生。”
“你来了，上前来吧，你现在的水平能进县学，但我觉得你还可以更好，尚有余力。来年你需要更努力才行。”
“学生谨记先生教诲。”
“下去吧，把答卷带回去给你父亲看一看，听一听他怎么说。”
“是，先生。”宋亚行再次拜谢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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