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儿臣虽然身处险境，但也知道有朝一日，父皇会替儿臣做主。”任惟寒的眼中饱含泪水，字字句句道尽辛酸与欣慰。
似乎终于盼到了水落石出的一日。
秦贵妃看着任惟寒的做派，目光闪了闪，手下不自觉地用力。
梁帝既是自责又是感慨，父子二人相携而视，让周围的随从都为之垂泪。
“真是奇怪，青玉姑娘既然发现了太子哥哥受难，时时揪心，为什么不直接去告诉贵妃娘娘？”
正当众人以为今夜就会以父慈子孝结束时，跪在秦贵妃身旁的任思瑶突兀的开了口，她歪着脑袋似乎颇为疑惑。
“假如椒房宫没有起火，那这些事情不就没人知道了？”
“若是太子哥哥与父皇因此生了隔阂，那可怎么办？”
一连三问，句句都落在了痛处，任惟寒转过头，他这位四妹妹，绝不会如表面那般天真无邪。
任思瑶扬起脸，提议道:“不如再把青玉姑娘叫上来问问。”
梁帝这才把注意力分出一部分，将目光落到秦贵妃身上，秦贵妃却不躲不闪，镇定自若地跪在原地。
归根究底，玉霜是秦贵妃从前的宫女，而宫中诸事，也一向都由秦贵妃管理。
现在椒房宫出了这么大的岔子，秦贵妃难辞其咎。
今夜若是不把事情说明白，那秦贵妃谋害太子的事情就算现在不点破，也会在众人心中留下痕迹，她自然不能留下这么明显的漏洞。
“太子于宫中遇险，妾身之责不可推卸，妾身有罪，请皇上责罚。”秦贵妃以退为进。
任思瑶适时宽慰，替秦贵妃不平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贵妃娘娘又不是神仙，如何能看透他们肮脏的心思？”
“便是有千错万错，也怪不到娘娘头上。”
“更何况那个青玉，若是她当初没有袖手旁观，早些将玉霜作恶的事情禀告娘娘，太子哥哥又怎么会遇见这等恶事？”
这些话说得娇憨，却无形之中将秦贵妃的过错淡去，只把青玉推出来，任惟寒将任思瑶的话细细一捻，便发现了不妥之处。
无论那些人如何求饶指控，但是从始至终，都没有人提到过秦贵妃，便是要治罪，也只能指责秦贵妃失察，被人蒙蔽。
任惟寒抬起头，任思瑶也恰好看过来，二人目光在空中短暂相接，转瞬便错开了眼神。
梁帝没有表态，他看着跪地的二人，眼中捉摸不定。
“皇上，那些贱奴招了。”福自乐摆着拂尘上前，椒房宫的宫人都被拖了下去，他们也是没骨头的，打了不一会儿就招出不少东西。
“玉霜从前在明华宫当差时，曾因为冒犯孝仁皇后，被皇后娘娘责罚，后来被分配到了太子身边，欺太子年幼便借机报复。”
孝仁皇后，也就是任惟寒的母亲，夏皇后。
但她已经去世多年，这件事情是真是假也无从查起，玉霜早知会有这么一天，已经提前做好准备。
“后来她的胆子越发大了，便伙同众人一同盗卖了椒房宫的财物。”
“今晚走水也是众人同谋，太子殿下要清点宫中事物，他们担心盗卖之事败露，便决定烧掉宫中库房，但没想到火焰蔓延得太快，他们根本来不及阻止。”
“太子殿下遇险也在他们意料之外，他们未曾在内殿泼上火油，想来应该是玉霜的阴谋。”
一桩故事条理分明、有头有尾，丝毫没有涉及秦贵妃，任惟寒转过头，见秦贵妃依旧跪在原地，面上悲切坚定的表情都未改变。
怪不得她能如此从容不迫，怕是早就猜到这些人绝不可能供出她，秦贵妃能走到今日，着实有些本事。
福自乐禀报完，他偷偷打量了一眼梁帝的脸色，便站在原地听候指示。
既然秦贵妃蒙受不白之冤，梁帝自然不能置之不理，他走到跪地的二人面前，伸手扶起任思瑶:“都起来吧，既不是你们的错，跪什么……”
“父皇……”任思瑶如同小鹿一般的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梁帝撒娇。
便是心中有再多的郁闷，在此刻，梁帝的语气都缓和不少:“今晚思瑶有功，当赏。”
“谢谢父皇。”任思瑶格外好哄，立刻就变得开开心心，她的眼睛滴溜溜转了几圈，拉着梁帝示意:“父皇，快让贵妃娘娘也起来吧。”
任惟寒也在此刻上前，替秦贵妃求情:“父皇，虽然玉霜是贵妃娘娘的宫女，宫中之人也归娘娘管辖……”
现在扳不倒也不要紧，总要让她断掉几条狐狸尾巴，任惟寒垂下眼睛，字字真切:
“但娘娘日理万机，定然也有疏漏的时候，才叫心狠手辣之人钻了空子。”
既然牵扯不到秦贵妃，那不妨无中生有一次。
梁帝转头看着跟前的太子，眼神忽然变得有些难以言喻，他似乎有些阴暗又有些得意，仿佛透过任惟寒，看见了另一个人在他面前耍弄心计。
任惟寒未曾察觉，依旧在认真地说着自己的推测:“宫中规矩甚严，玉霜能将器物盗卖，必定有人帮忙，而此人手段阴狠毒辣……”
“如果这次玉霜未曾露出马脚，任由他挑拨儿臣与娘娘的关系，日久天长，儿臣与贵妃娘娘定会心生嫌隙。”
“恳请父皇严查玉霜，以白贵妃娘娘所蒙之冤。”
任惟寒说完，却久久没能得到梁帝的回应，他有些疑惑地抬起头，却见梁帝欣慰地看着他:“太子所言有理，如今真是长大了。”
说罢他转头拉起秦贵妃:“宫中之事纷乱复杂，你一人处理，也太过辛苦。”
“皇上……”秦贵妃听出这话之下的意思，心中一凉，她看着梁帝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出点点怜惜。
但梁帝却已经开口:“便让贤妃同你协理六宫，她在宫中多年，对这些要务也算熟悉。”
一句话，便分了秦贵妃掌管后宫之权，秦贵妃气得咬牙切齿，也不得不应下。
“妾身多谢皇上体谅……”
“另外，福自乐，”未等秦贵妃说完，梁帝已经转过头吩咐:“便依太子之言，把那个叫玉霜的宫女押入天牢好好审问。”
“定要她将幕后之人，通通吐出来。”
“是。”福自乐听着梁帝话里话外的意思，暗暗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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