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二,梅岭初雪。赤焰旧旗在山顶猎猎作响,像是为那些逝去的亡魂招魂。
林殊站在山巅,他解下身上的大氅,只着一身素衣,宛如这漫天飞雪一般洁白。他手中端着一杯酒,缓缓走到焦土前,将这杯酒倾洒在这片曾经被战火洗礼过的土地上。
“七万兄弟,我带霓凰来看你们了。”林殊轻声说道,声音在风中飘荡,仿佛能传到那些亡魂的耳中。
风卷着酒气,雪雾也随之飞扬起来,像是在回应他的话语。
然而,林殊的身体却早已不如从前。丹田受损,内力尽散,他的身体变得无比虚弱。
蔺晨为他把完脉后,无奈地摇了摇头,笑着说:“想要重聚内力,就必须‘以冰火互冲,以鲛皇为引’——简单来说,就是要再经历一次那种生不如死的疼痛。”
霓凰紧紧握住林殊的手,她的眼神坚定而温柔:“我陪你一起。”
林殊侧过头,看着霓凰,他的眸色如深潭般温柔:“再疼,也是值得的。”
琅琊极顶,寒泉药池。
海烬小心翼翼地捧着鲛皇血药走过来,那药色如月华般皎洁。霓凰则以雪魄芝为引,毫不犹豫地割破自己的手掌,让鲜血滴入药池中。
药池中的水开始沸腾起来,冰火两种力量在其中交相攻击。
林殊缓缓盘坐在药池中央,他紧闭双眼,默默承受着那冰火交攻带来的剧痛。他的肌肤在这股力量的冲击下,寸寸裂开,鲜血从伤口中渗出,但又在瞬间被愈合。
整整三个昼夜,他始终沉默不语,仿佛与世隔绝一般。然而,就在最后一次换气的时候,他却用低沉而微弱的声音轻轻呼唤着:“霓凰……”
这声呼唤,如同深夜中的一丝微风,虽然轻柔,但却蕴含着无尽的情感和思念。霓凰听到这声呼唤,心中一阵激荡,她急忙俯身靠近他,将自己的气息渡入他的口中。
泪水在她的眼眶中打转,最终还是忍不住滑落下来,滴落在药池中。那泪水仿佛被瞬间蒸发,化作了一团白雾,缓缓升腾而起。
第四天的黎明时分,泉眼突然发出一声巨响,紧接着,一道三丈高的水柱冲天而起,水花四溅。
林殊如同一条矫健的鱼儿,从水中一跃而出。他的黑发湿漉漉地披散在身后,如瀑布一般。他的眼眸如同寒星一般明亮,闪烁着清冷而锐利的光芒。
他的周身真气流转,如同一股强大的旋风,比当年更加醇厚。他缓缓抬起手掌,隔空对着十步之外的一块试剑石轻轻一挥。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那块试剑石瞬间被震成了无数的碎块,如同齑粉一般散落一地。
蔺晨见状,不禁哈哈大笑起来:“成了!新的经脉已经成功打通,你的实力比少年时更加强大了!”
然而,霓凰却在此时突然感到脚下一软,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倒。林殊眼疾手快,连忙一把将她紧紧抱住。
“傻姑娘,谁让你也耗费自己的真气呢?”林殊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责备和心疼。
霓凰微微一笑,将头深埋在他的颈侧,轻声说道:“我只是想与你并肩而立,而不是成为你的拖累。”
就在这时,海烬快步走了进来,手中捧着一份名为“月引之盟”的文书。
文书上的内容是:鲛人愿意帮助大梁进行海运和靖海,并且承诺在百年内互不侵犯;但唯一的条件是,林殊的长子必须作为人质,居住在东海十年。
这个条件一经提出,朝堂之上顿时一片哗然。
林殊却提笔批注:“可。但质非子,乃弟子——飞流。”
少年瞪大眼,旋即单膝跪地:“愿替苏哥哥去!”
海烬金瞳微闪,笑:“也可。”
霓凰暗松一口气——孩子尚未出生,不必分离。
二月十五,月圆。
赤焰旧旗铺地,七万灵牌环绕,梅岭成堂。
林殊捧酒,对月长敬:
“旧骨埋雪,新脉长生。
今日我重上琅琊,不为复仇,只为天下——
再不起战火,再不让将士无名而死!”
他回身,牵霓凰之手,十指紧扣,面对东方天际:
“天下之路,我们并肩走。”
雪落,旗响,月华如练——
照两人影子,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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