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已经熄屏的手机屏幕倒映出自己憔悴的脸，水淼将手机往边上一放，整个人无力地躺在床上。秃鹫、水仙……让她脑子里一团乱麻。是否水仙只是她在鸽子张强面前的伪装，秃鹫才是她真正的、更隐秘的身份？如果是这样，意味着她深陷的泥潭比她想象的更深、更黑暗。
水淼为这个事情思来想去，要想破局，她必须找回记忆，有所行动才行，不然待在这儿太被动，但是眼下的情况，也由不得她做主。
水淼在想着怎么拥有自由的时候，警局里也为了她的事情在做最后的决断。
“技术部还是没有破解U盘的密码，水淼那边也是没有什么进展。”蒋志培也顾不上是不是在领导这里了，这两天都没有睡好觉，需要抽根烟醒醒神。
熊孟平也被蒋志培勾出烟瘾了，自己也拿出烟盒，往旁边坐着的禁毒二支队的队长柳苏南扔了一根烟，自己又抽出一支烟，点燃，吸了一口缓解了心中的焦躁之后，缓缓开口：“现在账本和U盘在我们手上，水淼也在我们的保护范围之内，我们急，有些势力比我们更急。老柳，暗地里有没有什么消息。”
“有点消息，鸽子并不是本土成长起来的贩子，他在容城市冒头是在半年之前，就好像是突然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不过问过几个线人，特别是和鸽子打过交道的，说他有山南口音，毕竟那地方的口音还是很特别的，一听就听得出来。他出现之后，‘幻影’也小剂量地在黑市里流通，结合‘幻影’的源头，我们初步判定鸽子是从山南流窜过来的，很有可能是那边的势力想要打通容城市的渠道。”毕竟容城作为屏障之一，要是将容城作为中转站，那么辐射东南就不是问题了。
“他这么做，不是坏规矩了吗？还能活这么久？！”蒋志培问道。他们打击这一行的都知道很多地方都是属于不同的势力地盘，不是你想扩张就能扩张的，要是贪心不足蛇吞象，对家说不准就是直接釜底抽薪一个举报到警局将对方全灭，虽然说这样的做法是遭江湖唾弃的，但是话又说回来，江湖本就是打打杀杀，哪有什么道义可言，只要活得久，势力扩张的大，自然有的是捧臭脚的。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柳苏南说道，“现在扫黑禁 毒摧枯拉朽，形势对他们来说越来越严峻了，抱团取暖未必不可能，再说，鸽子身上肯定是有点东西的，别忘了‘幻影’这东西和他出现的时间太过接近，又是同一个地方出来的，他要真有这个东西的渠道，足够让本土势力坐下来好好和他合作了……而且，我怀疑他投靠了‘黑龙’，不然不可能在容城这么安然无恙……”
这话一出，其他两个人都将视线转过来了，‘黑龙’是容城市最深的势力头脑，没有人见过，甚至在那次卧底死前说出‘黑龙’这个名字之前，没有人知道容城市还有这样一个人物，但是从知道距今三年多了，依然挖不出一点消息。现在冷不丁听到这个名号，在座的人都想到了牺牲的卧底，一时间办公室里寂静无闻。
“别管黑龙白龙，是龙也要给我们盘着。老柳，你继续跟进这条线，争取多挖点东西出来。现在来说说水淼的事，这个人是一颗重要的棋子，但是窝在医院一动不动就是一颗废棋了。”
“熊局，你是想放长线钓大鱼？！”蒋志培问道，“这万一有个什么闪失……”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我们从水淼这里查不到东西，她不知道，不代表别人不知道。”熊孟平打断他，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心，“医院那次试探失败了，但对方绝不会善罢甘休。他们需要确认水淼的状态，确认她是否真的失忆，更重要的，是确认她是否还记得那些不该记得的东西——比如，U盘的里的东西，或者，‘水仙’所掌握的关键信息流向。”
他顿了顿，身体微微前倾，面容严肃：“水淼现在就是风暴的中心。既然这样，我们就放手一搏，借由水淼这根藤扯出后面的瓜。志培，这事交给你去办了，务必从水淼身上打开突破口。你们都不要有顾虑，局长那我去说，有什么事情我担着！”
“是！”
水淼还在想着怎么从这个麻烦中脱身，没想到，警方这边给她一个好消息，她的罪名不成立，对于鸽子的死亡，她的行为就是正当防卫。警方作出撤销案件的决定。
“这并不是说你没事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你自己也有数，就你现在的情况，能够相信的也就是警方了，如果有什么不对劲，第一时间联系我。”蒋志培的给了水淼一张自己的名片，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自己多保重吧。”
水淼如愿地出院了，但是现在横在她面前的最紧要的事情，不是暗处的势力蠢蠢欲动要干掉她，因为在干掉她之前，她可能就要饿死了。她看着手机银行短信中那可怜巴巴的32.58，这就是她全身上下的资产了，要说不幸中的万幸就是她没有花呗、借呗、信用卡透支，当然同样的以她现在的这情况，也没办法从这些上取点以备不时之需。
人怎么可以穷成这样呢？水淼坐在医院大门边上的台阶上，原先她还想着打个车去自己的出租屋的，现在好了，坐个公交车都要精打细算看一下什么方案最便宜了。
“她在干什么？等人来接吗？”林川将望远镜递给李云峰，“这人坐半天了。”
“你管她干什么，蒋队说了我们的任务就是跟踪，她见过什么人，去过什么地方，及时汇报就是了，只要人不要跟丢，管她做什么。”李云峰调整了下坐姿，水淼在台阶上坐了多久，他们在车上也坐了多久，现在坐的腰都有点酸了。
“动了，动了！注意！！”林川赶紧夺回望远镜，看着水淼走出医院，走到公交站台，等到上了公交车，林川启动汽车，慢悠悠地跟在公交车的后面，看着水淼从公交车上下来。
“看着方向，应该是回自己的出租屋了。不过还要转车吧？”可惜水淼看着手机导航显示的2.1公里，咬咬牙，决定步行，就当锻炼了，这就苦了后面跟着的车，在路边停一段，等水淼走了一段距离了，再跟一段。
“她是不是发现我们了，在耍我们啊？”林川碰了碰李云峰，问道。
“应该不是……”
水淼当然发现了有人跟着她，从医院出来在站台的时候就发现了，然后中途也发现了驾驶座上的人是原本守在她病房的警察，这也让她放心了点，可以说林川和李云峰两个人在水淼面前是暴露无疑了。至于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敏锐的感觉，现在水淼也不想深究了，自己身上的疑团已经够多了，无所谓还有什么未发现的。
林川两人就这样跟着水淼看着她一路走回城中村，到这里，他们两个也是真的服气了，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啊，没苦硬吃。“下车吧，车再往前就打眼了。”
水淼也不管后面跟着的尾巴，看着从手机里搜出的自己出租屋的地址，从杂乱的房屋中找过去，直到找到自己所在的楼房号，抬头看向上方紧闭的窗户，刚好是自己租的四楼位置。
到这里，水淼总算是可以松一口气了，甭管居住环境怎么样，至少有个窝让她可以躺躺了。上楼的时候，遇到下楼的人，水淼靠在一边，尽量腾出地方。谁知道走在最前面下去的人扫到她的瞬间停住了：“水淼？你还知道回来啊？你搞什么搞成这样子了。”
水淼一头雾水，眼前的人她也没有印象。不过说话的人也无所谓她回不回答，嘴巴一张，机关枪一样秃噜话一堆：“之前我就催过房租了，你也没交，我可没有那个耐心和你拉扯。你那个押金就当这个月的房租了，别指望我还给你。还有啊，早点搬走，刚刚已经有人来看过了，要租你那个房间！”
晴天霹雳啊！水淼怔怔地看着包租婆走下楼，不死心地又翻出包租婆的微信记录，发现自己签的合同还真的是押一付三的，而上个月的时候她就已经在催了，只不过被自己拖到这个月了……人怎么可以倒霉成这样啊！！！今天是二十五号，这个月剩下就五天了！！！
水淼木然地回到自己的房间，拍拍自己的脸，打起精神来，现在想什么都没有什么意义了，她定了定心神，从门边开始，上翻下看的，没发现有什么针孔摄像头，还好，这出租屋没有什么问题。
忙活一通，现在肚子饿扁了，一打开冰箱，除了两个鸡蛋空空如也，一打开，都是臭了的；放在外面的蔬菜早就腐烂了，好在还找到一包方便面还有嘎达角落里的一根火腿肠，万幸，还没过期，就这样对付了一顿。
吃饱喝足也不管多久没回来屋子积灰了，人直接往床上一躺，看着天花板就开始思考起该怎么办，就她现在三十块的身家，出门呼吸下空气都感觉要破产的节奏，还想着去山南的，如今有点困难了……
但是原本眯上的眼睛又睁开了，水淼直接开始收拾东西，衣服，鞋子，她也没有多少，但是每件衣服她都仔仔细细摸过去，终于在一件大衣的领子里摸到了不一样的东西，把线剪开，发现里面铺着几张钱，水淼数了数，一共十张，这一下，瞬间从地狱到天堂了。
不仅仅是这件衣服，水淼又从另外一件羽绒服中找到了几张钞票，这一瞬间，水淼简直爱死之前的自己了，菩萨啊！！
由此一发不可收拾，除了衣物，水淼连鞋子都没有放过，鞋垫都拆出来看看，果然不出自己所料，鞋子里也藏着钞票。
行李箱的夹缝、台灯的底座、抽屉的反面……只要是水淼想得到的，就没有空手的，等到差不多将这个出租屋翻过来，水淼看着手中已经理整齐的一叠钱，一共一万两千三，可以说够她好好活几个月了。
现在她终于感觉自己活过来了，坐在马桶上，水淼感觉前所未有的轻松，果然钱是英雄胆啊，没钱连上厕所都没有心情。按下水键的时候，又鬼使神差地打开看马桶上出水桶的盖子，果然发现了里面的一个透明塑料袋，里面包裹着一叠粉红的的钞票……
“我真是……”水淼都忍不住笑了，她真的要爱死自己了！！左手掂了掂塑料袋，这里面怕是不止一万的……前还担忧自己露宿街头，现在水淼觉得自己飘了，点个外卖都可以点至尊豪华版的了。
端着塑料袋出去，但是下一秒，水淼又退回来了，她抬头看向厕所间的铝隔板，她租的这个房间也就厕所吊顶过的。
水淼抬着头定定地看了几秒，接着从外面搬来一把椅子，踩着椅子，脑袋就碰上了铝隔板，水淼寻找着缝隙，拆下一块铝板，上面除了灰尘，什么也没有。
一块又一块，几乎上方就剩下钢骨架了，还是没有什么发现。“难道自己的直觉失灵了？”要知道就刚刚，她的反应最是强烈，一直觉得上面肯定有东西。
水淼嘴巴咬着手电筒，双手沿着四周并不光滑的墙面仔细摸索过去，就在一个边角，在下水管道的背面，水淼摸到了不一样的纹路，指甲一刮，刮下了一层石灰粉，这瞬间让水淼来了精神，手电筒照过去，仔细查看，的确能发现抹灰的痕迹。
这不是钱！一定藏了其他东西！！水淼万分肯定这一点，其实之前藏钱她自己并没有多隐秘，可以说前面藏钱花费的精力都没有这次的十分之一，水淼找了个工具，将那一层石灰刮去，里面是一个凹进去的浅洞，是人为刮出来的。而这个洞上卡着的也是一个塑料袋，水淼拿到手的时候就已经摸出来了，是一部手机。
等到所有的东西恢复原状，水淼躺在床上看着这关机的手机，陷入沉思。目前她自己推测的身份有两个了，“水仙”一个，“秃鹫”一个，但是现在这手机被她找出来了，她感觉自己身份更加错综复杂了。
水淼转着手机，正在思考现在要不要开机，还是说先睡个觉再说。而就在这个时候，自己原先手机有新的微信消息提示了，水淼打开一看，是暗网的，进入暗网，屏幕短暂地黑屏，随即就是一行信息：“秃鹫归巢。”
几秒后，手机恢复正常。水淼直接把手机扔到一边，往头上蒙上被子，天大地大睡觉最大，天塌下来也等她睡醒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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