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枫来凤鸣馆之前，绕路去了一趟皇陵。
他叩拜点香，把淑贵妃的灵位请来了。
“三皇兄，事到如今你该冷静些。”
“若淑贵妃还在世的话，绝对不想看你现在这样。”
李枫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这么多年来，父皇亏欠于你，大夏皇室亏欠于你。”
“但这一切不是你豢兵意欲造反的理由，更不是勾结权臣祸害朝堂的借口！”
“你的行为，是背叛……”
此时，李彻双目怔愣，盯着淑贵妃的灵位，眼眶里渐渐泛着晶莹。
淑贵妃，生母灵位……
他近乎二十年不曾去叩拜，并非不孝不念，而是害怕想起曾经孤苦的日子。
“母妃……”
李彻轻挪唇齿：“儿臣，真的……错了吗？如今之局，能怪我吗？母妃……”
他双眼噙泪，片刻后目光逐渐变得阴冷。
霎时！他抬眸。
“李枫！”
“你当真是好手段！请来母妃的灵位，就觉得我会束手就擒吗？”
“你，错了！你低估了我心中的恨，恨你，恨你们整个皇室！甚至整个大夏国！”
李彻眼中杀意弥漫：“来人！把九皇子，拿下。”
话音落下，两名护卫近前，对李枫绳索加身。
而手中的灵位，则被李彻接过去。
他放在桌案上，俯身叩拜。
“母妃在上！儿臣给您拜礼了。”
“儿臣今日若能全身而退，定会日日供奉您。”
“您在天之灵，一定保佑儿臣能够顺顺利利！”
李彻三拜九叩。
李枫面色肃然，怔怔地看着这一幕。
堵人性，猜人心，这一次真的失算了吗？
这时，李彻回过头来看他。
“老九，讲真的，我好久没祭拜母妃了。”
“说到底，总该谢谢你！我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想死还是想活？”
李枫毫无情绪波动：“三皇兄，我是死是活，都无所谓了。”
“我纨绔逍遥近二十载，得父皇母后的福泽，官至相位！这辈子值了！可你就不一样了。”
“我今天不选生死，我只想带三皇兄你回家，回头是岸，不负淑贵妃的期望，而且……你总该去她陵墓前祭拜，而不是守着孤零零的牌位。”
李彻垂眸不看他。
好似根本不在乎这些。
“老九，你的嘴当真能犁地！不错，继续说。”
“三皇兄，这几日全城的兵都在搜捕你，外面的消息你知道的不多吧？”
“金陵城境内的运河段，也被封了，留在河段上的反兵，也悉数抓获。”
“就算今天你能逃脱凤鸣馆，可你……终究出不了金陵城。”
此时，李彻笑了。
笑得上半身颤颤颠颠。
“大势已去，大势已去……哈哈哈哈，大势已去！”
“我穷尽心思布局谋划，却落得这样的下场……”
他抬头看李枫，眼中的杀气散了一些。
李枫见状，急忙补刀：“三皇兄，倘若你并未大势已去，又有何用？”
“占地为王？还是武力巧夺太子之位？又或者说，终有一天你登临帝位，坐上那金灿灿的龙椅，可又能怎样呢？”
“这人世间，爱你的人在哪里？你爱的人在哪里？”
此话一出，李枫始终盯着他的双眼。
杀气渐溃，绝望，无助，惶恐，忌惮……
几番神色轮番上演。
李彻抬手，手中一把短刃抵在李枫喉咙处。
“老九，你说得对，说得很对。”
“没人爱我了，我也没了想爱的人……”
“凤鸣馆距离皇陵不远。”
李彻冲着手下护卫挥挥手：“把楼上的人质放了，用不上他们了。”
“去外面备车，让九皇子与本殿下同行！去皇陵。”
“是！”护卫应了一声。
几息之后。
李彻手持短刃，押着李枫到了凤鸣馆外面。
“殿下！”
“相爷！”
刘全、高恒等人疾步近前。
李枫急忙道：“都退下。”
“所有人，不准跟来！我和三皇兄去一趟皇陵，尔等在这里等候。”
此时，李彻嘴角浮笑，同李枫一起上了车辇。
驾车的是阿炎，身后跟着十名护卫奔往皇陵。
“老九，算你有些胆识！”
“你一人同我去皇陵，真不怕我要了你的命吗？你应该知道，整个金陵城最想杀你的人，就是我了。”
“呵呵，三皇兄若真想杀我，在凤鸣馆的时候就动手了……”
李枫表面镇定，其实心中也有一丝惶恐。
希望刘全、高恒这帮人，能听懂他的话……
大抵两炷香的时间。
车辇即将入皇陵之时，李彻收了短刃，反手划动挑开李枫身上的绳索。
“三皇兄，何意？”
“老九，你赢了……”
李彻一言罢，整个人黯淡下来。
他撩开车帘往外看了看。
十名夜叉护卫紧紧跟随。
“老九，今日之前，我无时无刻不想杀你。”
“可我见到母妃灵位的那一刻……”
“你说得对，这人世间，我没了想爱的人，也早就没了爱我的人。”
李彻声音带着几分哽咽：“豢养私兵之罪，我担着。”
“我会用命来赎罪！现在，我只求你一件事……”
“外面这些兄弟，还有金陵城外运河上的反兵，能不能不查了？”
“他们皆是出身贫苦，跟着我只是为了自己，为了家里人能有一口饱饭吃。”
“所有的罪责，我一个人承担，可否？”
李枫狐疑地看着他。
李彻此举，让人意外。
“三皇兄……我说过，在父皇面前，我是可以保你一命的。”
“不！别再叫‘皇兄’，皇家……是我这辈子最恨之处。”
李彻面无表情说着。
车辇进了皇陵，停在淑贵妃陵墓前。
“老九，我的话，能否答应？”
“……自然，能。”
李枫片刻犹豫，权宜之计，只能暂且答应下来。
下了车辇，李彻吩咐阿炎。
“阿炎，带出来的所有金银细软，你们这些人悉数分了吧。”
“离开金陵城，永远别回来……”
“殿下！”
阿炎顿时泪目：“殿下！我们还有机会，有的机会，我们……”
“闭嘴！”
李彻一声呵斥：“你们活命的机会，是九殿下给的，别再犹豫。”
“当初跟着我的时候，你们很果断！今日离开，更要像个爷们一样！即刻，都走！”
阿炎怔怔看着他。
身后十名夜叉护卫，也是唇齿轻颤，眼中噙泪。
李彻双眼紧闭：“行了，城中的状况你们都知道，谁都别回头……”
“阿炎，带他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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