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歌长歌整理好了身上的东西出发前往巴黎北部的贫民区。
这里原本是工人工厂所发展的地方,但碍于科技和社会的进步,大量旧工厂都处于赔钱衰败甚至破产导致的倒闭荒废当中。
有资产的早就提桶跑路而老工人们大多失去了工作,没心气也没能力搬离这里,于是便逐渐变成了比较贫穷的区域。
但这确实是歌长歌最好的去处,这里方便获得信息,并且有先前的情报作为支持。按照爱尔芒斯的说法,之前她追逐那个恐惧议案的高层就是一路追到这附近来的。
这里是最好的第一去处,恐惧议案如果要隐藏在市中,唯有走高层或者走底层两种手段,但异文的权利极大,不说没有哪国高层愿意这么做,就算真的这么做了异文也能很轻易的查到。
于是歌长歌在这附近便一路逛一路调查,他像是正在制作纪录片的拍摄者,他的眼睛扫过街边陈旧的街景,如果你在市政府特别关照过的区域或许能看见漂亮的建筑,有趣的民风以及大伙们舒适生活的惬意样子。
但如果你往其他地方走走,稍微走远些,你能看到的就是没怎么打扫过的道路,带着污水的河流浸入一个个桥洞“小屋”的边缘,流浪在这里的人脸色是麻木而无感的,他们少有新来的家伙才会带着不适和痛苦,其他更多的是习以为常和不以为然。
歌长歌看到一个流浪汉爬进了那属于自己的房间。那是一个被改装过的桥洞,硬纸板拼接起来放在顶上,防止潮湿的桥底滴水下来,多余的纸板、塑料和各种袋子铺在地上,用两张破布给边上支起来挡一挡就算是完成。
看上去似乎还不错对吧,至少遮风挡雨,但那个桥洞一点都不方便,它的位置和桥面太近,最高处只有不到一米五,最低处更是不到一米,垫在上面的纸板也有防止撞到头的意思。
而且这个“入口”的位置也相当高,歌长歌眼睁睁看着对方完完全全就是手脚并用的爬上去。
而这样的场面在真正的贫民窟并不少见,甚至已经算是好的,毕竟还有大把流浪汉根本没有固定住所。
歌长歌继续往他的目标地点前去,那里是北部最大的一块贫民窟。
等到他来到那里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了,此时虽然太阳高照,但天气却是十足的冷。
天气预报说下个星期开始就会经常下雪,等到圣诞节的时候满天的大雪或许会将半个巴黎覆盖。那会是一个浪漫的日子,平安夜凌晨中大家欢庆的声音会在片片飘摇的雪花中穿梭。
不过这对于现在的歌长歌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在意的,他面前的大伙不可能有钱过圣诞节,而这个比往年更冷的日子或许还会有不少人因此冻死饿死。
歌长歌随便找了一个流浪汉,原本那人看都没看他一眼,似乎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艺术中,那人带着一个破破烂烂的小音响,大声的放着古早的歌曲。
边上的其他人似乎也没有什么意见,可能是因为这家伙年纪比较大资历够老,也可能是因为这是这里唯一的音响,即便不是自己喜欢的歌,但也比没有来的强。
“老先生,如果你能回答我一些问题的话会对我很有帮助,相信我,这对你应该也很有帮助。”歌长歌蹲在他面前,装作不经意的样子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钱包,并随手打在旁边头大的石块上将其直接打碎,防止不长眼的上来争抢导致出现受伤的情况。
“这...您是异文者?”看到这出“表演”,那老人暂停了自己的音乐,开始愿意和歌长歌搭话。
“当然,你不必要知道我在做什么,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干活当然是有工资。”歌长歌抽出10欧元递给对方,“第一个问题,你们这附近最近有没有像我这样的,我是指拥有特殊能力的人。”
那老人嘿嘿一笑将那10欧元抽出攥在手里,随后回答道:“有,当时我亲眼看见过一个女人飞在天上,似乎在寻找些什么,她的样子我没敢仔细看,只记得身材很好,有着一头金发,而且还闪闪发光的,不知道您认不认识。”
“这是爱尔芒斯?闪闪发光是她的异文能力?我记得她的能力是......”歌长歌想着,又抽出了10欧元递给对方问道:“这里有什么大家经常会聚在一起的地方吗?范围大一点的,还有没有下一个问题取决于你的回答。”
“有啊,当然有。”他又伸手一把拿过那十欧元的纸币,随后又说道,“比如往东边去的那个广场,又或者是再东边一点的那个公墓,公墓往北还有一座教堂,哦对了,广场往南还有一个聚集点,那里是流浪汉乞丐之类最多的地方。”
歌长歌等他说完,这次他又拿出了二十欧元,握在手上。那人见着眼都直了伸手就要拿,但被歌长歌一缩手躲了过去。
“先好好回答我的问题,你说的这些地方有没有会定期或者不定期举行活动的,什么活动都行,只要有很多人去的那种。当然如果是你看着不明觉厉的那种就更好了。”
那流浪汉愣了一下,随后抓了抓肮脏的头发思索道:“有不少吧......广场经常有人演讲或者抗议,公墓也经常有慰灵仪式,教堂每周都有固定的弥撒和圣餐日,聚集点里倒是没什么特别的,但各种打架斗殴之类的事情很常有。”
“广场、公墓、教堂、聚集点......这些都得做调查,按照导航上距离这里的顺序,最近的是聚集点,然后是广场、教堂和公墓。”歌长歌确认好了顺序准备调查一番。
他又拿出十欧元和刚刚的二十欧元一起给了那个流浪汉。看着他熟练的一把抢过纸币塞进破了个小洞的裤兜里,随后用尽全力挤出笑容给自己送行时,歌长歌的心里真的有股说不出的滋味。
“为什么总有那么多人是因为贫穷和出身而过着这样的人生......他们很多人其实没得选。”歌长歌把突然出现的感想藏在心里,随后向着第一个目标聚集点前去。
步行了大概二十分钟后,歌长歌来到了那个所谓的聚集点。这里没有导航上的地区标识,但一路上问一问路边的人都能问到这个地方。
如果说其他地方是导航也能搜出来的没必要问,那这个地方就是必须找个当地的老油条才能熟知的地点。
这里没有划线分明的道路,也没有漂亮的建筑,甚至红绿灯都没有几个,几乎只能凭着感觉找。
这相当耗费时间,以至于歌长歌大部分的时候都在到处逛到处看,这让他更加了解了当地的民风和路线,但也让他大部分时间都处于事倍功半的效果。
说到底他要找的还是恐惧议案的线索,其他的都是次一级的小事。
这样下去肯定不行,为此歌长歌愿意再消费一些钱财,毕竟在这里花钱或许就是最好的方式。
他四下张望,寻找着那个最正确的目标,他需要一个看起来对这里足够了解,并且愿意和他交谈的人。
经过多次的寻找,他终于找到了一个心仪的目标。当然歌长歌也不能一次看出一个人的性格但总有些侧面的东西能让一个人的某些品质显露出来。
那是一个有些老态的中年男人,他衣服破旧但总是在整理自己的脏衣服,似乎想在尽可能的范围内让自己显得得体一些,也可能是实在没事干但也要给自己找点事。
他蜷缩在一个巷子的路边,头上是自己拿破塑料壳拼起来的遮雨顶。这不足以让他度过这一季的寒冷但至少他不会因为被雨淋而得病。
这说明他或许有一定自我驱动能力,愿意为了自己做一些努力,不像是其他的有些乞丐已经完全麻木,不再做任何挣扎,过着能活一天是一天的生活。
同时他还会清理身边被自己弄脏的地方,可见不管是强迫症还是其他,总之人不会太坏。
歌长歌朝着他走了上去问道:“先生,你叫什么?”
“我,我哪里打扰到您了?这里应该不是私人地区,如果离开这里我这几天的努力就白费了,求求您不要赶我走,我可以帮您顺便清理这里,我...”那人看上去很紧张,毕竟歌长歌身着不算华丽也起码算是体面整洁,在这里出现这样的人大概率会是那个巡查的官员,他们有时候为了政绩很有可能会赶走某个地区的流浪汉。
歌长歌心中闪过一瞬间的难受,随后声音放轻再一次问道:“你先别急,先告诉我你是谁,你叫什么?”
他一开始不敢说,直到歌长歌跟他保证不是来针对他之后才愿意告诉歌长歌,似乎是怕被知道名字后连这样的生活都保不住。
“我,我叫查纳斯·里克,我出身在英国,今年应该是38岁,现在暂时没有工作......”查纳斯说话有些犹豫,似乎每说一段都要瞟一眼歌长歌,似乎想从对方的神情中看出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总之还请你不要怕,我不会为难你,你也许可以当这是一份工作。”歌长歌安抚着有些紧张的查纳斯,也不嫌脏的就在他的身边坐下。
“您坐我这里,我这里干净一点。”查纳斯想起身让路,却被歌长歌制止了,在歌长歌平淡的眼神下他又坐了回去。
“您是......亚洲人?中国的?”查纳斯试探着问道。
“对,我一直是。”歌长歌回答了他的问题,随后反问道:“你是怎么变成这样的,我能看出你和这里的其他人不太一样。呃,你可以当我是个记者,当然,如果你愿意接受我的采访我会给你一些钱。”
“您看上去不像是记者,记者不像您这样......但没关系,我愿意接受问话,只要你能给我20,啊不,15欧元就行,您看可以吗?”歌长歌呆呆的看着他,只有打心底把自己贬到地里的人才会有这么多的试探这么多否定自己。
他曾经也有过这样的时候,甚至歌长歌自觉自己现在也还有一些。
但这些都不行,他必须从那种状态里逐渐挣脱出来,在来巴黎的路上他又一次进入过那个空间,而这次他只来得及问出一个问题,那就是他们这几年是否还会遇到巨大的危机。
而那股声音的回答——“是”。
这让歌长歌不得不加速自己的提升,他还不知道危机是什么,也不知道除了那个空间之外还要怎么才能快速提升自己,但心性的提升从来没办法依靠外力。
他必须掩盖掉那时不时自卑的自己;时不时迷茫的自己;甚至是低头说“20,不,15就好”的自己。
那些绝对不能再留下,为了让自己更强大,也为了强大的自己才能做到的事。他不希望有一天当别人需要依靠他时,他说的是“我也害怕”。
“你觉得自己是什么人?”歌长歌问出了第一个问题,对查纳斯。
“我曾经是个体面人,但也变成了阴暗角落里的虫子,和他们一样躲在某处地下,就当是被藏入了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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