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越来越暗，油布底下静悄悄，油布外面如万马奔腾，这种感觉很怪异。
几位外出巡视的士兵艰难跑回来：“整个石滩像是一片汪洋，咱们的东西都被冲走了。”
本来就冷，又饿了一下午，不少人都体力不支了。听到东西都被冲走后，马上有了骚乱。
“丫头，丫头！”一位老妇人跪下，不停的摇晃着躺倒在地上的一位姑娘。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刘婆子家的孙女晕倒了。”
秦明月飞快跑过去，这女孩子七八岁大，满脸通红，嘴唇又雪白。她伸手进衣裳下一摸，浑身冰凉不像活人。
可再一摸额头，又滚烫到她手心一缩。
她环视一圈，不少女孩儿缩在地上瑟瑟发抖，而男孩儿则是在父兄母亲的怀抱里昏昏欲睡。
“女人男人分开来，男孩跟男人去一边，女人跟女孩在一边！”秦明月这一瞬间火气就来了，她不顾形象大吼：“不听的按照故意杀人的律法来判！”
她是没权利说这些的，可那些木德义派来的管事，还有小霍将军派来的管事都是认识她的，也得了令要以秦明月为首。
听到她如此吩咐后，这些人纷纷行动起来，把男人女人分开去到不同的油布下面。
那位跟着王景旭去寻她的小将军跟她说道：“秦先生，女人的油布也让士兵们来牵着，我让他们背朝里。”
“好，紧急关头人命最重要。”接着，秦明月吩咐下去：“再各分一张油布下去，女人们在中间围上一个圈牵着油布，女孩儿们把湿掉的衣裳全部脱掉，在内圈挨得紧紧的，一定要挤紧紧的。有多余的再撕开垫在地上。”
“是！”
“是！”
“是！”
。。。。。。。
负责安排的人纷纷领命，一顶油布一顶油布的传达。男孩儿们也可以用同样的方式，只是他们更方便一些。
“你们往后退，把圈子缩小，手往回些~”安排好女孩子，秦明月又担心牵着油布面朝外的士兵，雨水打在他们脸色身上，眼睛都睁不开。
“对对，再退些。”这样一来多出来的油布就盖在了士兵们的脸前胸前，虽然依旧被风雨袭扰，可多少好受些。
女人们紧紧靠着中间围着女孩子们的油布，吸取着油布透出的微弱热量。
秦明月每半个时辰就要巡视一圈，看不清的情况下，她伸手进内圈挨个摸摸女孩子们：
“你们互相注意一下，年纪大的照顾一下小的，如果有发热的要跟我说。”
“秦姐姐~~~”一声如小猫喃呢的声音响起：“我好像发热了。”
“哪儿呢，小妮是不是你？”惊慌的女声响起，惊扰了不少人。
“别慌别慌，你们都别动，我来看就好。”
秦明月在小胳膊小腿之间摸索，终于摸到了说话的小姑娘，她像是提小鸡仔一般把孩子提了起来。
想了想又放下，把油布垫在了自己身上，这才跪坐着把孩子放在了自己身上。
“冷么？”
“又冷~~又热~”依旧是小猫般的呢喃，这时候顾不得夸她可爱，因为发出这样的声音说明她已经迷糊了。
“姐姐把你放在边缘，如松舒服些了，再让其他小姐妹把你挪到中间去可好？”
小姑娘虚弱的点点头。
秦明月喊来她娘亲，母女俩隔着油布互相靠着。秦明月叮嘱：“你隔会儿摸一下她，如果身上不发热了，就把她放在孩子们中间去暖着，记住如果一直发热就用一块湿布蘸了雨水搭在她额头上。”
“可是，可是她风寒了啊~”女人有些不解，风寒不该要保暖么。
“她现在发热，优先要给她降下来才行。你按照我说的去做，不要怕她冷着。”
确定小妮的娘亲听进去了，她又跟旁边的女人说了一遍，这才继续去巡视。
巡视完女孩子们，王景旭在挨着女孩子们的油布下等着，见到秦明月来了，赶紧拉着她的手，摸摸她的额头，生怕她也发热。
“没事了。”秦明月嘴上说着自己没事，手也不由自主的摸上王景旭的额头：“你也没事，壮的像头牛！”
说完，她就要去看看男孩子们都如何了。
“哎？”旁边有将士诧异：“他们是男孩儿，有的都十四五岁了。”
王景旭一脸无所谓，往前走了两步回头等着秦明月。
秦明月一脸不在乎：“都说了人命大过天，你们这些男人会照顾孩子？再说了，女人都要当娘，儿子身上那块肉没见过。”
啊？几位将士挠头，说的有道理。可。。。。。。怪怪的。
当然，男孩儿圈里，秦明月没有伸手去摸。而是问道：“可有人发热或者发冷？有发热的就自己挪到边儿上来透透气，晾凉了又挤在一起知不知道。”
虽然油布下很黑，秦明月看不到，可男孩子们还是害羞，回答的声音小小的。
“啧啧！还不如姑娘们。”
“听到了！”
“哎，中气还在，可以可以。”
秦明月逗了一番孩子，然后又交代好男人们该注意些什么。正准备去下一个油布棚子，外面就传来了叫喊她的声音。
“秦先生，秦先生，外面有人来找您。”
“找我？这个天？”秦明月有些反应不过来，看着外面依旧铺天盖地的雨幕有些不真实。
“您去看看吧，好多辆马车还在雨水里淋着呢。”小士兵满脸都是雨水，眼睛都睁不开，说一句吐一口水。
秦明月裹紧雨衣，跟着小兵走，王景旭与几位将士也跟上。
“田管家？”秦明月有些震惊。
“哎秦先生，可不就是我。”田管家穿着雨衣带着防雨的斗笠，可身上还是几乎全部湿透。
“幸好你们都在这石滩的这个角上，不然我这牛车可进不去。”
沟渠开挖是从浑河上游开始的，靠河边已经挖的差不多了，现在大家几乎都集中在石滩右上角的位置，是距离木城县最近的地方。
“您是？”秦明月指着后面一连串牛车，车上不知道装的是什么，用油布盖的是严严实实。
秦明月打量牛车的时候，田管家也在打量她。当初的宝真是押对了，这女人能当得这些将士的一句‘秦先生’称呼，就不是凡人。
“老东西我啊是奉咱们老爷与少夫人之命，来给各位送些驱寒的汤水吃食的。”田管家不顾浑身湿透，走到牛车前掀起了油布一角，用手一摸：
“还热乎着，放哪里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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