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天虎从那座鎏金错彩的私人会所里踉跄走出时,夜露已经打湿了他的发梢。
会所门口的两头石狮子在射灯下泛着冷光,他扶着雕花门柱站定,脚下虚浮得像踩着棉花——这几天他几乎把自己锁在顶层套房里,雪茄的烟雾和酒精的辛辣在肺里拧成一团,连窗外的天光何时亮了又暗了都分不清。
“杨少。”
一个手下快步上前,声音带着难掩的慌张,手里的文件在夜风里微微发颤,“项目部那边……被方正集团的人彻底围住了,我们的人连大门都进不去。”
杨天虎眯起眼,喉结滚动了两下,才哑着嗓子问:“怎么回事?”
“欧阳朵朵小姐今天亲自去了现场。”
手下的声音更低了,“她说要单方面撕毁合作协议,哪怕支付违约金,也必须把我们从项目里踢出去。”
这句话像块冰锥,猝不及防地扎进杨天虎混沌的脑袋里。
他当然知道症结在哪——那日酒会上的算计,终究还是引来了最激烈的反击。
方正集团明面上是按规矩办事,骨子里却是欧阳朵朵借着公司的名义,要给他和杨家一个狠狠的教训。
他捏紧了拳头,指节泛白。
这块地的审批权是杨家动用了不少关系才拿下来的,本以为能借着这个项目在京华市站稳脚跟,没成想竟栽得这么彻底。
而此刻,区政府办公楼的会议室里还亮着灯。
长条会议桌旁,几位领导正对着项目文件低声讨论,烟雾缭绕中,有人敲了敲桌面:“杨家这次怕是难了,方正集团态度强硬,听说连市里都打过招呼……”
“关键是审批环节的材料,得再核查一遍。”
另一个声音接话,“别到时候项目黄了,还牵扯出别的事来。”
窗外的月光透过百叶窗,在文件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一张无形的网,正缓缓收紧。
杨天虎站在会所门口,望着远处办公楼的灯火,只觉得后颈一阵发凉——这场博弈,他怕是已经输得底朝天了。
诸葛玲珑刚把双胞胎哄睡,婴儿床里的两个小家伙还攥着小拳头,睫毛在暖黄的夜灯下投下浅浅的阴影。
手机在床头柜上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的号码带着加密标识,她拿起手机走到露台,指尖划过接听键,声音压得极低:“说。”
“师姐,”听筒里传来刀锋小组成员压低的声线,混着电流的杂音,“我们在英鹰国发现了杨远,他身负重伤,鹰国特勤局的人正在搜捕他,现在怎么办?”
诸葛晚秋望着远处别墅群的灯火,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栏杆:“他的死活不用管,把他身上的东西抢过来。”
她顿了顿,语气添了几分冷硬,“尤其是那些资料,对我们至关重要。
还有,看看能不能逼问出他的海外账号——他手里的钱,没有上百亿英鹰镑也差不离。”
“明白,师姐。”
挂断电话时,露台的风卷着桂花香掠过脸颊,诸葛玲珑眼底的柔和已褪成一片深不见底的冷。
而此刻的鹰国,一个偏远小镇的私人诊所里,消毒水的气味混杂着旧木头的霉味。
杨远靠在斑驳的诊疗床上,左臂的伤口刚被剪开,血肉模糊的肌肉翻卷着,混着泥土和干涸的血痂,私人医生正用镊子夹出里面的弹片,他疼得牙关紧咬,额角的冷汗滴落在沾满污渍的衬衫上。
“砰——”诊所的木门被猛地踹开,冷风裹挟着夜色灌进来,吹得桌上的病历单簌簌作响。
五个黑衣人鱼贯而入,黑色头套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双冰冷的眼睛,手里的消音手枪泛着金属的寒光。
“杨远,你跑不了了。”
为首的黑衣人声音经过变声器处理,像砂纸摩擦过木头,“放弃挣扎。”
杨远喘着粗气抬头,视线因失血有些模糊,却还是认出了对方腰间的徽章——那是刀锋小组的标志。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惨笑:“我知道你们是谁,也知道你们想要什么。”
他偏头看向床头柜,“资料都在那边的黑色公文包里,要拿就拿走。”
黑衣人迅速控制了诊所的前后门,两人守在门口警戒,另外两人上前搜查。
公文包里的U盘和移动硬盘被一一翻出,为首的黑衣人将设备插进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闪过密密麻麻的文件列表——全是杨家在海外的秘密交易记录,从军火走私到资金转移,每一条都足以掀起惊涛骇浪。
“就这些?”
黑衣人敲了敲键盘,目光锐利如刀。
“该有的都有了。”
杨远闭上眼,声音里带着疲惫,“不该有的,你们也找不到。”
黑衣人沉默片刻,忽然转向他:“既然这么配合,那就再做件事——把你的海外账号操作一下,钱转过来。”
杨远猛地睁开眼,眼里闪过一丝抗拒:“不行,里面有一部分是留给孩子的。”
“放心,”为首的黑衣人摘下头套,露出一张年轻却冷硬的脸,正是刀锋小组第九组组长朱天鹏,“你给孩子存的信托基金,我们动不了,也不会动。”
他踢了踢地上的公文包,“但其他账号里的钱,必须转过来。
否则,你今天就算不落在我们手里,鹰国特勤局的人也会找上门,到时候可就不是钱的事了。”
他顿了顿,语气添了几分诱惑:“只要转了钱,我们可以帮你处理伤口,再给你留些武器和现金。
至于能不能从特勤局的眼皮子底下跑出去,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杨远盯着朱天鹏看了半晌,最终叹了口气,从怀里摸出加密手机。
指尖因失血而颤抖,他缓慢地输入一串密码,屏幕亮起后,又接连操作了几次转账。
朱天鹏的笔记本上,数字不断跳动,最终定格在一个惊人的数额上——这笔钱顺着隐秘的渠道,悄无声息地流入了诸葛玲珑掌控的海外洗钱账户。
“好了。”
杨远把手机扔在桌上,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朱天鹏检查完转账记录,对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
两人将一个急救包和一个黑色背包放在床边,包里装着压缩饼干、矿泉水和一把伯莱塔手枪。
“这些够你撑一阵子了。”
朱天鹏重新戴上头套,“后会无期。”
黑衣人如同融入夜色的墨滴,很快消失在小镇的巷道里。
诊所里只剩下杨远和吓得瑟瑟发抖的私人医生,窗外的月光透过破窗棂照进来,在地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
他看着床头柜上的背包,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里混着血沫,在空荡的诊所里回荡,像一只困兽最后的悲鸣。
喜欢官路芬芳请大家收藏:(m.motiedushu.com)官路芬芳磨铁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