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羽此时已被灰雾彻底吞没。四周混沌一片，仿佛天地都被泡进了掺了沙的牛乳，连近在咫尺的同伴身影，也隐没在苍白的雾墙之后。他心里隐隐后悔——刚才该让大家手拉手站在一起的。
不过，这灰雾虽如层层叠叠的雾霾升级而成，却如碧哥先前所料，并未对身体造成任何不适。相反，他只觉头脑格外清明，周身精力充沛，甚至不自觉地舒展了一下筋骨，打了个懒腰。
就在他这一舒展的瞬间，灰雾深处渐渐浮现出一只只模糊的僵尸轮廓。等那些影子慢悠悠飘近，赵羽才看清它们的怪异模样：那些本该狰狞可怖的僵尸，此刻竟变得虚幻不实；最诡异的是，它们的双腿凭空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倒三角形的黑影，像幽灵之尾般在雾气中缓缓飘荡。
没等他细想，一只僵尸已飘至他身后，轻飘飘地贴在了他背上。
诡异的是，那触感轻得像一缕飘在皮肤上的薄纱，连半分重量都察觉不到。可即便没有实质的压迫感，背上趴着只僵尸，心里总归膈应——怎么想都不吉利。赵羽心念一动，便打算运起内力，将这虚影震飞出去。
可就在这时，他脑海中忽然响起洛予哀的声音：“赵羽，你能听见吗？”
赵羽一怔，连忙回应：“能听见。小哀，你怎么能用意识跟我沟通？”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只要两个人的武学等级都达到九级，就能用神识直接沟通啊！”
赵羽这才恍然：“对呀，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主要是这世上达到九级的人本就没几个，还大多彼此不对付，这能力平时根本没机会用……
洛予哀怕他再扯远，急忙打断：“好了，先不说这个。我现在和你的张老师在一起，他特意让我叮嘱你——要是发现有僵尸附在背上，以你的性子，肯定会下意识想把它赶跑。但你千万别这么做，那只僵尸其实是整个阵法里的关键环节。”
赵羽心头一动，忙追问：“哦？这话怎么说？”
“这座城的地面，是用一种极其特殊的材质混合土壤筑成的。那些灰雾的作用，就是持续侵蚀地面——等地面结构被削弱到临界点，整片区域就会坍塌下沉。而你背上那只僵尸，它的存在就是为了抵消下沉带来的冲击和失衡。它会牢牢依附在你后背，靠着某种类似浮力的机制，像只‘热气球’似的，牵引着你缓慢又平稳地下降，直到安全着陆。”
赵羽闻言，忍不住笑出声：“原来如此……这么说来，这群‘僵尸’，倒还真是甘愿奉献、颇具觉悟啊。好，我明白了。”
“嗯，那你多小心，等落地之后，我们再联系。”
和洛予哀通完话，赵羽忍不住扭头朝背后瞥了一眼——哎呦！这僵尸怎么这么瘦啊，也忒营养不良了？它那点“浮力”，真能带动自己？他心里犯起嘀咕，甚至想干脆运起轻功飞下去算了。可转念一想，万一自己乱来触发意外就糟了。再说老话讲的好“用僵尸不疑，疑僵尸不用”，这僵尸，再怎么说生前也是活生生的人，最起码的信任总该是有的。
正胡思乱想间，脚下忽然一空，整个人像被一股轻力托住似的，猛地腾空而起。这种漂浮感并不晃荡，反倒稳得很，就这么慢悠悠悬了大概两分钟，他才觉出脚底渐渐碰到实感——双脚已经稳稳踩在了地面上。落地不过三秒钟，眼前的灰雾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抽走，瞬间散得干干净净，连带着背上一直贴着的那只僵尸，也悄无声息地没了踪影。
赵羽感叹了句“神奇”，见周遭彻底清晰下来，便立刻掏出手电筒扫向四周。看清环境后，他判断自己应该身处一个较为宽阔的空间，隐约还能听见水流声。
他循着水声走了二十多米，一条小溪果然出现在视野里，溪水清浅，正顺着地势缓缓向前淌，偶尔还能听到水珠溅落在石块上的轻响。赵羽放慢脚步，沿着溪边边走边张望，同时扬高声音喊：“老师！嘉一、小哀、李老！你们能听到吗？”
喊声在空间里飘了会儿，大概半分钟后，前方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惊喜与急切：“小赵！是你吗！我们在这边儿——往左边走！”
赵羽心头一喜，立刻循着声音的方向快步跑去。没跑几步，就瞧见老李和小李的身影隐约出现在前方。他抬手挥了挥，加快脚步迎上去：“李老！您有没有见到老师、小哀他们？”
老李转头向四周环顾了一圈：“没有！我刚才跟星禾在附近找了一圈，没看到其他人的踪迹。”他顿了顿，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拍了下大腿，“哎，对了小赵！你身上带本了吗？”
赵羽愣了一下：“李老，什么本啊？”
老李重重地叹了口气：“当然是笔记本啊！刚才那灰雾具有显着的疲劳缓解效应，接触后机体紧绷感明显消退；还有那些呈半虚化状态、可提供浮力的僵尸，其生物形态与物理作用机制均超出常规认知范畴——这些都是极具研究价值的现场数据，我本想即时记录下来。可没想到落地的时候太黑，一不留神把背包掉进小溪里了——里面的本子全给泡湿了！”
赵羽心下暗自摇头，哭笑不得——这老头，是一点轻重缓急都拎不清啊。再说你自己都说了，这事儿超出常理认知，研究它干个什么？但想归想面上还得耐着性子劝啊：“李老，我跟您这样的科学工作者不一样，平时没随身带笔记本的习惯。不过您放心，刚才这些事儿我都刻在脑子里了，等咱们出去再整理下来也不迟。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先找到老师他们要紧。”
怕他再揪着这话题絮叨，赵羽赶紧打着手电筒往四周扫，光柱贴着岩壁、溪流边慢慢移动，可又找了一大圈，依旧没见着其他人的影子。他心底微微一沉，索性停下脚步闭了闭眼，也尝试以神识向洛予哀传递讯息：“小哀，能听到我说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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