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廷钰铁青着脸，道：“疏香，别听他的，救他！”
白疏香从瓷瓶倒出一颗解毒丸，慕廷钰接过后，捏着宁王的下巴，硬是给他塞进去，逼着他吞下去。
宁王被噎了一下，咳了好几声，摇摇头，道：“我有好多话想说，别耽误时间施救了。”
他看向白疏香，道：“第一次见你，你在忠义侯府为你娘讨公道，明明那么瘦弱的小姑娘，却劲挺如竹，那么勇敢，那么坚决。”
“我那时候就在想，如果我娘还在，如果我也能像你那样为娘亲讨回公道，就好了。可我不行，我终究不如你。”
那时候就多看了几眼，看着看着，不知不觉，明月便入了心。
宁王眼望苍穹，道：“我这一生浑浑噩噩，被人耍得团团转，如同傻子一般，把仇人当恩人，把贵人当仇人，差点铸下大错。”
宁王看向慕廷钰，道：“七弟，你不知我有多羡慕你。她处处维护你，为了你，她多次想把我拉到你的阵营里，明里暗里奉劝我，远离慕廷韬，不与他同流合污。”
“也多亏了她的提醒，我不至于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还保留了理智。”
慕廷钰牵着白疏香的手紧了紧，道：“朕知道。”
“七弟，我曾经想过跟你争的，可我拿什么跟你争？最初救她一命的是你，把她从程杰手中救回来的是你，她爱上的也是你，与她定下婚约的还是你。”
“当初我千里迢迢跑到南梧救她，她却早就在你的人帮助下准备出逃了，没有我，她也可以逃出来。就算是今日她遇险，也是你先赶来。”
“你永远比我早一步，我落后一步，步步落后，我终究是，不配。”
慕廷钰把白疏香搂在怀里，她愣了许久，道：“承蒙王爷救我几回，我感激王爷，把王爷当朋友，可我心里只有陛下，从始至终。”
宁王似乎很疲惫：“我知道。”
“王爷这样好的人，莫要妄自菲薄，也莫要轻言放弃，总有一日，会有一人专为你而来。且人活一世，不单只为情，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情，值得王爷去做。”
她咬着下唇，定了定神，悄悄将一根银针插入宁王的手臂上。
他看向白疏香，道：“可我自始至终想要的，只有一个你。我就像一条匍匐在黑暗里的毒蛇，却妄想给你光明。”
“若此生没有你，我四顾茫茫，心无所安，不知生有何欢。一次又一次见证你们之间的无可替代，我便知道我只是一个多余的。既是多余，又何须长留？”
慕廷钰拧着眉，道：“住口。”
宁王示意让慕廷钰把耳朵凑近，他喃喃道：“七弟，若我死了，你是不是，永远都赢不了我了？活人怎么争得过一个死人呢？她的心里总会有我的一席之地。”
说着，他把藏在舌下的丸药吐出来，似乎费尽了力气，双眼一阖，没了意识。
慕廷钰红了眼睛，吼道：“你休想！疏香，救他，快救救他！”
……
日子一晃而过，转眼又是新年。
黎明时分，白疏香还在慕廷钰怀里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就隐隐约约听见他梦呓道：“我只有你了……”
白疏香的意识回笼，抬起头，吧唧一口亲他脸上，哄他道：“我不会离开你的。”
睡梦中的慕廷钰似乎听到这个答案，安静了许多，眉头舒展，嘴角带着浅浅的笑。
慕廷钰嘴上不说，其实心里患得患失的。
那日，白疏香帮宁王解了毒，宁王捡回一条命，在府中休息了半月，便上奏自请镇守北境，终身不回上京。
慕廷钰准了他镇守北境，却驳回了他终身不回上京的请求。
白疏香醒来的时候，慕廷钰已经练完剑了，单手撑着脑袋，侧躺在一旁，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
“疏香，新春嘉平！”
白疏香伸了个懒腰，想起慕廷钰的梦呓，浅笑着对他张开双臂，道：“抱抱。”
慕廷钰含笑将她抱在怀里，道：“还要继续睡吗？”
白疏香摇摇头，两人便起身，洗漱后，用了早膳。
早膳过后，发现窗外飘起了雪，两人相视一笑，玩心一起，牵着手又往雪里跑了。
两人玩着玩着，突然间，一个雪球飞到了廊下，砸中了兰瑛公主。
兰瑛公主刚想发火，却看见雪中打闹的帝后二人，便连忙过来请安。
白疏香扶起她，道：“对不起，公主，是我不小心砸到你了。”
兰瑛公主见到白疏香，正高兴着，连连摇头，道：“这没什么，多好玩，你听我说，我正想找你来着……”
她说着说着，留意到慕廷钰的脸色有些不悦，话越说越小声。
“陛下，能否让我跟娘娘说几句话？就几句。”
白疏香扯扯慕廷钰的袖子，慕廷钰这才点头：“好。”
兰瑛公主拉着白疏香的手到一旁，道：“疏香，我听说你爹娘在给你哥哥物色中意之人，你……你觉得我怎么样？可不可以帮我探探你哥哥的口风？”
白疏香目瞪口呆，她不知道兰瑛公主什么时候也瞧上了她哥，便敷衍几句，答应下来，公主才高高兴兴地回去。
“真没想到兰瑛公主竟然也喜欢我哥哥，明日我们一起回趟国公府吧，总得问问哥哥。”
慕廷钰点头，道：“好。”
——
正月初二，国公府的饭桌上。
沈凌风瞪大眼睛，道：“兰瑛公主？只怕我消受不起这美人恩，我还要回南境的，公主娇生惯养的，能习惯南境的蛇虫烟瘴吗？算了吧，妹妹帮我婉拒了吧。”
白疏香点点头，道：“那紫筠姐姐呢？”
沈凌风无奈道：“她们都娇生惯养的，算了吧，我可不敢带着人家娇滴滴的女儿去南境受苦，可若不带去南境，岂不是一直都是夫妻分离？谁家女儿受得了？”
众人都扶额，沈凌风应该是还没开窍呢，算了，懒得管了，吃饭吧。
慕廷钰把剔了鱼刺的鱼肉夹到白疏香碗里，白疏香往嘴边一送，突然觉得犯恶心，放下筷子，捂着嘴干呕了几声。
“怎么了？怎么了？”慕廷钰急着拍她的背。
白疏香摇摇头，白芷萝拉起她的手腕摸脉，然后惊喜地笑道：“恭喜陛下，疏儿有喜了。”
慕廷钰整个人愣住了，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重复问道：“您说什么？有喜了？”
“是，已经两个月了。”
全家上下都欢呼一片，慕廷钰抱住白疏香，道：“太好了，太好了！”
他突然间又想起昨日两人还在雪地里跑，又是一阵后怕，叮嘱道：“可不许再跑了。”
他小心翼翼地把白疏香抱上宫车，叮嘱慢点驾车。
夜里，白疏香倚在慕廷钰怀里，问他：“今年的生辰又快到了，你想要什么生辰礼物？”
慕廷钰抚上她平坦的小腹，道：“这便是最好的礼物。”
白疏香笑了。
窗外雪簌簌，两人静静依偎着看一场落雪。
往后余生，风雪也好，阳光也好，身边是你，就好。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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