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推心置腹
孔仪澈再次见到江渔已经是一个月后了。
曾经他以为的无孔不入现在看来就是个笑话。
当时摩亚亲自把他送回了孔家，在父亲惊怒的目光中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回头就把他留在霍兰普尔的暗线全部拔除了，彻底隔绝了他自以为是的注视和关心。
他怎么会以为自己比摩亚还要手眼通天呢，无非是因为江渔的纵容罢了。
现在江渔对他无意甚至于厌恶，摩亚清算他的势力，堵住这些漏洞不过是顺手的事。
他见到了江渔，可从他进门开始，江渔完全没有分一丝眼神给他，全然专注在刚刚苏醒不久的梵倾音身上。
他的注视是徒劳的。
他跟在仆人的身后进到房间里，就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却像是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里。
一个月过去了，失去挚爱的剧痛丝毫没有缓解，不仅如此，随着光阴流逝堆叠而起的思念让他连时刻的呼吸都吞吐着绝望。
率先看向他的还是靠坐在床上的梵倾音，他面色苍白，唇色浅淡，整个人像一尊玉雕，更显得他长发和双眸艳红似血。
那双血眸沉静地打量着他，孔仪澈感觉自己的痛楚仿佛暴露在对方的视线里，一览无余。
梵倾音醒来之后就听说了整件事情的经过，他以前对孔仪澈抱有敌意，可现在孔仪澈已经不堪为敌。
他还要感谢他。
“司令，谢谢您，辛苦了。”他平静的道谢，很轻易地就接受了这一切。
孔仪澈闻言目光轻轻闪烁了一下，对他露出一个微微的笑意。
江渔拒绝在梵倾音昏迷的时候进行治疗，这时当梵倾音主动发生了对话，她才转过头去看孔仪澈。
孔仪澈立刻就迎上了她的目光。
江渔目光温和，里面也不再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通过一个月的时间，她早就想的更加清楚，也平息了当时喷薄而出的怒意。
只是感情到底会有些许衰退。
孔仪澈也清楚，这才是他苦痛的原因。
江渔太理智了，她的爱情带着考量和思虑。他仍旧是她的最优选，可惜情感的裂缝难以修复，她只是微微侧身，就避开了他所有的希望。
“还是要拜托你了。”江渔看见孔仪澈目光隐有哀哀之意，又有些不忍心。
“这段时间大概就要辛苦你住在这里，我已经给孔司令写了信说明这一切，已经准备好了一应的用品，有什么需要的，想要的，随时来告诉我，或者阿朵都可以的。”
孔仪澈轻轻嗯了一声，就将眼睛垂了下去。
江渔看着他，想到已经收到的孔司令的来信。
那名严肃的最高司令一字一句铺满信纸的都是对自己孩子的拳拳爱护之意。
他说他的孩子从小就是天之骄子，可外人只看见他天纵奇才和显赫的家世，没人看见他从小差点死于非命，日日在剧毒的折磨中苟延残喘。
他说他曾经唯一的希望不过是这孩子能够活下来，可随着孔仪澈自己战胜了命运一日比一日更加耀眼地长大，他渐渐失了初心，变得贪心起来。
想让他举世瞩目，想让他继承家族，想让他带领家族凌驾于一切之上。
父亲将责任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无论是从前的事情还是现下孔仪澈的选择。
可江渔只看见了作为父亲在儿子每一次做出与其相悖的决定时的容忍与退让。
所以孔仪澈投桃报李是应该的。
不为家族的荣耀，只为了回报父亲深沉的爱，也是应该的。
他不过是要一个孩子罢了。
江渔目光更加柔和一些，她本身也是要给他的不是吗。
“司令，这可能是您唯一一次失算。”梵倾音看着两人之间的气氛，觉得自己有必要说点什么。
孔仪澈不可置信地望了过去，就看见梵倾音有些困惑地歪了歪头：
“无论是凯斯兰首领不想延续尤利亚家受了诅咒的血脉，还是我根本已经没有繁衍后代的需要，再加上摩亚用不上生育果，您根本就不需要去交换本就属于您的生育权啊。”
孔仪澈眼睛瞬间睁大，整个人像是被钉在原地，怎么会...
“小渔原本就打算给您的。”梵倾音余光看到江渔有些不赞同的想要说什么，很快压住了她的手，继续开口说到：
“您拿原本就属于您的东西来和小渔做交易，这才伤了她的心。”
孔仪澈张了张嘴，看向已经低下头沉默的江渔，悔恨一时间如潮水涌来彻底包围了他。
而梵倾音还在说着：“小渔开始不选择您，也是考虑到您身上肩负着家族的延续，她怕自己无法负责，这才一再拒绝。”
“现在她既然肯接受您，您为什么不想一想也许是她想到了更多的可能性。”
“您这样聪明，应该再多一些对小渔，对我们的信任。我们以后是家人，防备和算计如果用来对付自家人，那就实在太令人伤心了。”
江渔反手握住倾音的手，他用再平淡不过的寥寥数语就把她心里最介怀的部分说了出来，他永远是最懂她的一个。
她什么也没说过，他竟全然知道。
孔仪澈一直笔直的身体突然就有些泄气，双肩像是被什么轻轻压了下去。
他的骄傲和自负此时就像一个笑话。
他自诩洞悉人心，又对江渔时刻关注，自以为是贴心爱人的不二人选，加上曾经伴侣选择大会高居第一的位次，竟然迷惑了他自己。
梵倾音看似清高出尘，不食人间烟火。
他真是彻彻底底的输了。
“我不在意你一边是天之骄子的帝国司令官，一边身负奇毒，计深似海。我真的不介意，在知道的时候也不过是心疼和感慨你幼时成长的不易。”
“我甚至很敬佩你。我对你的爱慕也并不虚假。”既然梵倾音不留后路撕开了交流的契机，江渔也就顺势和孔仪澈推心置腹了起来。
“我希望通过这一次，你能真的把我，把我们当成你的家人。家人的意义是后盾，是遇到事情可以商量，互相支持的存在。”
江渔站起身走向他，看他落拓失意地站在那里，温柔地拉起他的手：“阿澈，我也想成为在你心里父亲那样的人，况且我们还会更亲密不是吗？”
“我们的结合不该是彼此牺牲，而是互相成全。”
送走了孔仪澈，江渔关上门，皱眉看向了坐在床上的梵倾音：“你什么时候决定不要孩子了？我怎么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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