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到晚上，诞王都在书房躺椅上呆着，让麻三麻四门外候着，进来添茶拿书，两个毛头小子识字不多，王爷闭着眼喊着第几个柜子第几个架子左数第几本。
麻三麻四虽然被折腾一番，王爷书房里的点心和果子吃了不少，晚上都不想吃饭了，但是王爷吃了几口井水拔凉过的面条，剩下都赏给他俩，看着翠绿、鲜红、焦黄、嫩白的卤子和面条，两个人又吃撑了。
跟着王爷吃得真好，怪不得大傻柱挤破脑袋要取代麻二，这位置兄弟两个预订了，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行。
月上柳梢头，诞王让麻三麻四去休息，让大柱子关好门窗，从书案下翻板里拿出匣子。
麻二看到前面的麻二前辈们，也看到自己那页画的大王八，空白页王爷记录着麻三和麻四的资料。
没见人来汇报，也没询问他俩，王爷怎么知道的那么详细，难道，每个进府的人王爷都调查过？
真是深不可测的王爷。
仔细一看，王爷用毛笔记录着：
麻三，圆脸，碎嘴子。画了一个小王八。
麻四，婴儿肥，爱补刀。画了一个稍小的王八。
麻二：王爷还是那么不靠谱，加上自己，三个王八伺候他。
记录好后连着上午装试管的小盒子也一并放进去，盖好翻板，点燃了手指长的柱香，拿着一串檀木佛珠转动着，声音微不可闻翕动念着什么。
麻二感觉一阵疲劳袭来，眼皮一耷一耷，全身软软地睡了过去。
窗户依然半开，月色如水，麻二感觉有点冷，惊醒后左右打量，不是那个该死的灰雾之地，自己最近是怎么了？
做噩梦还是跑魂了，奇奇怪怪的世界，怎么还钻进了王爷的身体，自己要不要跟王爷说今天看到的事，想了想，不能说。
做下人长着耳朵和眼睛就好了，嘴巴只能回答主子的话，亲眼看到别的府邸学不会闭嘴传闲话的下人，半夜裹着席子淌着血拉出城。
今天看到王爷那么多秘密，会被灭口！
拿起桌子上的茶壶灌了一大口冷茶，胃抽搐了几下，这一天净看王爷吃饭了，自己躺一天啥也没吃呢。
门口墙上取下灯笼，晃晃悠悠往厨房走去，王爷偶尔会吃宵夜，前院后厨会有一个等伺候的帮厨，要是王爷兴致来了点了菜还得喊王婆子起来做。
厨房里有木柴燃烧噼里啪啦的声响，推开门。
“谁？”
麻二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一跳，举起灯笼照亮，“晶晶姑娘？怎么是你厨房守夜？”
晶晶没回答他，从热水温的大锅里拿出一碗粥，拿来一个碟从锅里夹了三个包子，从橱柜里搬出一个小坛子，夹了点萝卜条。
一股脑儿放靠墙的桌子上，“吃吧，想你睡一天啥也没吃，就留了点吃食，怕你醒来没得吃。”
麻二张了张嘴不知道说啥，感动是有些，温热的粥和包子，麻二胃舒服了不少，没话找话着：“晶晶姑娘，今天怎么你守夜？”
晶晶掀开灶台的高粱杆盖帘，用手指戳了戳盆里的面团，撒了些面粉，从灶台挪到架子上，拍了拍手上面粉问：“怎么样？身体好点没？这萝卜干我进来那天晒的，今天腌的萝卜条，好吃吗？”
麻二感觉无数个问题砸过来，不知道回答哪个？明明是自己问的，怎么被反问这么多。
门被推开，一头“野猪”撞了进来，大嗓门嗡嗡着：“晶晶姑娘，给俺热的包子呢，今天王爷睡得早，俺又饿了。”
敢情不是给自己预备的，是大柱子提前打了招呼，晶晶姑娘真是一份心意做两份人情，果然是伺候客人出身，就是会说话，可惜啊......麻二看着手里的包子，感动的有点早了。
大柱子贱贱乎乎地奉承道：“就惦记晶晶姑娘蒸的大包子，下了值就来吃。”
晶晶把一大盆包子塞到大柱子怀里，感慨着：“你这吃法，也就王府能养得起，”可能觉得刚才的话不妥，毕竟王府的人不能用原来招待客人的方式，那种地方没人较真，现在府里顺口胡诌的有些不好意思，朝着麻二补充着：“大柱子说府医看过，说你神不足要多休养，明早醒了就好了。”
大柱子一屁股坐麻二旁边，把盆放桌子上，用手拍了拍麻二的肩膀，兴奋道：“这包子好吃吧？”
麻二用手胡撸了肩头，一手包子油还乱蹭，没好气怼了一句：“又不是你蒸的，你得意个什么劲儿。”
大柱子一脸不在意，吃着包子看着麻二，眼珠转了转，“麻二，你不多休息一下，今天王爷还来看望你，在你房里用的午膳，王爷还夸包子馅好，看来晶晶姑娘留在王府板上钉钉。”
麻二：我比你清楚今天屋里发生了什么。
大柱子用手捏着萝卜条扔嘴里，“这萝卜干也好吃，晶晶姑娘你做的这么好，王婆子就要被你顶班了。”
大柱子怎么那么不爱讲究卫生，借着跟自己聊天夸晶晶，这屋待不下去，整个一个夸夸群，拿了碟子里最后一个包子，起身感谢了晶晶留饭的心意，说头晕回屋躺会儿。
晶晶姑娘看麻二做派笑了笑，笑意不达眼底，知道麻二心里有疙瘩了，往后再找补吧。大柱子也不理会麻二的离开，继续边吃包子边夸晶晶。
麻二出了院还能听到大柱子爽朗的笑声，被恋爱糊住脑袋的夯货。
身体躺了一天，但是精神附体了一天，不如在府里溜达溜达，逛到王爷的书房的院落，里面熄了灯，今天王爷睡的好早。
顺着小路走到西跨院，站在那日躲藏的深坑旁，灯笼照耀下，坑里有道反光，蹲下探出灯笼，是不是王爷的东西掉坑里，王爷大袖子里就是个百宝囊，随时掏出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哎哟”，麻二躺一天的腿脚有些软，一脑袋扎坑里，灯笼也摔破了，麻二哼唧了几声，动了动腿，摸了摸腰和胳膊，没有骨折和流血，碰起来有点痛，应该摔出来的淤青。
手里被什么扎了一下，一摸是带着一条链，借着月光也看不清，应该是一条项链，塞怀里回屋再看
休息了一会，有了些力气准备爬出去。
“诞王回来有什么动静？”一个雄厚的声音问道。
“没有，中午和王妃吵了一架，下午在麻二房子呆着，然后回书房，晚饭也是在书房吃的，晚上早早睡了。”另一个声音压低了回答，又补充了一句：“与平日没区别。”
麻二觉得两个声音都很熟悉，一时想不起来，也不敢在坑里折腾，生怕两个人听到灭口。
“今天府里有什么变化？”
“变化，收了两个小厮，起了名麻三、麻四。”
“麻三、麻四？那是准备当随身小厮了，这两个人是什么情况？都调查了吗？”
“大人明鉴，下午就是他们两个在书房伺候，两个月前府里买的下人，处里应该都调查过了，过几天满试用期，王爷提前用了。”
“可看出他们和王爷是别有目的还是偶然？”
被询问的人思考了一会儿，笃定道：“偶然，王爷很随性，也不是第一次到前院厨房，今天和王妃吵架没吃饱，恰好看到这两个小子被晶晶教训，王爷觉得好玩就收了他们俩。而且当时我就在身边，没看到有手势和眼神交流，大人放心，两个七八岁的毛头小子，还没那么深的心机和手段。”
麻二一惊，脑中回忆当时附身王爷看到的场景，大柱子，晶晶姑娘，麻三和麻四，还有......二管家！
怪不得觉得声音熟悉，二管家的声音。他是处里打入王府的间谍？
没等他思考完，那位大人叮嘱道：“莫自大失了警惕，陛下口谕十六字处训可还记得？”
二管家肃声回答：“如临深渊，如履薄冰，隐蔽谨慎，以待时机。”
“好了，安心准备，下个月大戏开场，做好准备，献给陛下的演出要完美收官。”
“恭送大人。”二管家送走大人，踢踏踢踏走了。
一盏茶后，麻二才把抽筋的脚掰好，半蹲着靠着坑里站起来，一阵衣袂破风声从头顶飞过，一阵花草撞乱的响声，二管家站在月季花丛外，自言自语道：“总感觉有人，可能是我太紧张了。”
等脚步声走远，麻二顺势坐地上，王爷曾经讲过的武侠故事让他想起一句话：不要低估高手的敏锐和直觉，他们会很有耐心的三次、四次试探你，电视里演的那种敌人说走就走，你蹲一棵树旁边都看不到你，只能是电视剧。
电视是什么不清楚，但是麻二死活不动。
远处树上的二管家很有耐心的四处查看，大人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假意和自己分开，自己又试探了一次，要么是大人和自己感觉出错，要么敌人太狡猾。
一炷香后，院墙豁口处，有人站在阴影里，“看来确实没有人。”示意二管家过来，二管家似一片落叶一点地，从五丈外树上飞了过来。
大人用鼻子嗅了嗅，“你吃包子了？”
二管家“呃”了一声，“晶晶姑娘蒸的包子。”
“王府怎么那么喜欢蒸包子？”
二管家想起逃走的李嫂，咂吧了下嘴，谁说不是呢，走了一个李嫂来了一个晶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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