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庸医!”
小院内外,枯黄的树叶簌簌飘落,呜咽的哭声缠成一片,众人皆沉在病痛的哀戚里,眉宇间尽是化不开的悲恸。
然忽有一道声音破空而来,脆如碎玉,冷似寒冰,竟是硬生生劈断了满场愁绪!
众人皆是一怔,悲伤戛然而止,纷纷猛地回头,目光在人群里扫来扫去,试图揪出这放言之人,谁不知这屋内小公主的病,是请了八品炼药师火烬渊亲自诊治,连他都摇头叹着无力回天,此刻敢称呼其为庸医,简直是胆大包天,不知死活!
可还不等众人目光寻到源头,一道红影已自人群后缓步而出,她步履轻缓从容,竟似闲庭信步般,一步步踏过青石地板,穿过满院人群,来到几人正中...
“老头儿,你医术不精本不是错,人各有长,术业有专攻!”
沐九凰忽地抬眸,她眸光冷冽如霜,却字句掷地有声。
“可你若是仅凭一己浅薄见识妄下言论,断了小姑娘的生机,误了她人性命,那便是草菅人命,枉称医者!”
嘶——
在听清面前这小姑娘说了什么后,倒吸凉气的声音在此刻这安静到有些诡异的小院内,就显得格外刺耳...
入目是极致的艳——沐九凰一袭红衣似燃,裙摆曳地,绣着暗金纹路,随步履轻晃,漾开细碎流光。
她身形高挑瘦削,肩线利落,脊背挺得笔直,偏偏气质清冷出尘,眉眼间无半分烟火气,艳与冷撞在一处,生出惊心动魄的不俗,让人下意识移不开眼。
可这份惊艳只持续了一瞬,待众人反应过来,方才那番大逆不道的话,竟是出自这么个年轻姑娘之口时,周遭再度静得落针可闻。
下一秒,情绪翻涌而起,众人看向沐九凰的目光,已然带了几分怜悯与嘲讽...
议论声虽低,却字字扎耳,尤其是火烬渊身侧跟着的弟子早已怒目圆睁,攥着拳就要上前理论,却被火烬渊抬手按住。
他本因被斥庸医亦是满腔怒火,可当他抬眼看清方才开口者并非与他同龄老者,竟是个双十年华的小姑娘,眉眼鲜活,青丝如瀑,半点风霜未染,那股子怒火竟像被泼了盆冷水,瞬间泄了大半,只剩满心不悦。
火烬渊皱紧花白眉头,语气沉了沉,带着长辈训斥晚辈的威严:
“哪儿来的小姑娘,不懂事就别在这儿胡闹!小公主生机虽未绝,可经脉已尽枯,老夫耗尽心力也难续其命,岂容你在此胡言乱语,搅扰病者安宁!”
察觉到空气中弥漫的紧张气息...
“对啊,墨姑娘,火老可是现如今,当之无愧的双星世界炼药第一人,一身丹术通天彻地,能让枯木逢春、残躯复元,放眼整个双星界,无人能及,所以墨姑娘,不得对火老不敬,还不赶紧上前跟火老道歉!”
崔君泽话音掷地,一边儿给她使眼色,一边儿刻意拔高了声调,语气里满是故作严肃的厉色。
比起川罗流霞阁送来的、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他显然更忌惮火烬渊的威名——火老纵横双星界百年,炼药一道无人能及,人脉遍布各大家族与宗门,便是他背后的势力,也需给几分薄面,所以此刻崔君泽自然不愿为了个陌生丫头得罪面前这尊大佛,厉声呵斥时眼底还藏着几分隐晦的谨慎。
可沐九凰闻言,非但没有半分怯意,反倒红唇微勾,抬步上前一步,身形笔直地正对上火烬渊的双目。
面前老者年岁已高,满头白发如霜雪垂落,颌下白须飘拂,连眉梢都是雪白一片,却半点不显老态龙钟,反倒衬得仙风道骨,双目炯炯有神,脊背挺得笔直,周身还萦绕着淡淡的药香,尽显高级炼药师气度。
此刻火烬渊虽佯装恼怒地瞪着眼,眉头拧成川字,可无人知晓,他眼底深处翻涌的却全是震惊——眼前这女娃瞧着根骨稚嫩,瞧年岁顶多十四,气息却沉稳凝练...
修为...竟已臻破玄王之境?
这小丫头玄气凝实,根基稳固,显然是一步一个脚印踏实修炼,而非借助外物提升至此,这般天赋,便说是双星界千年难遇的天才也当之无愧!
嘶,当真是块修炼的好苗子啊!
火烬渊内心这般感慨着,爱才之心逐渐燃起,欣赏刚在心底冒头,只是下一秒...
火烬渊就成功被气黑了脸!
小姑娘脸上覆着一张银白面具,只露出一截精致的下颌线与一双清亮锐利的眼眸,瞧着清冷卓绝,自带一股疏离傲气,可一开口,那语气是怎么听都觉得像个欠揍的小兔崽子:
“我说老头儿,炼药是你的长处,这点我没话说,可若论起治病救人,辨症断根,你还真不一定比得过我!”
话落,沐九凰微微挑了挑眉梢,眸光饶有兴致地落在火烬渊脸上,看着老头怒目圆睁,额角青筋跳了跳,连颌下的白胡须都被她气的一翘一抖,别说,还挺有意思。
“小丫头倒是有志气,敢在老夫面前说这话。”
火烬渊深吸一口气,抬手捋了捋花白的胡须,指尖划过胡须时带着几分力道,显然没将沐九凰的话放在心上,开口说话时,语气里更多的是对小辈任性的纵容。
“但说大话需有资本,老夫瞧你这小丫头生得倒是唇红齿白,模样周正,就是这说话的性子,可不怎么讨喜。”
哎...?
这小老头儿,怕是压根儿没把她当一回事!
沐九凰在心底轻叹了声,眼底闪过一丝无奈,看来今日她若是不露一手,这群人怕是真要当她是来皇宫招摇撞骗的混子了。
思及此,她眉眼微弯,眼底流转着几分狡黠笑意,瞧着倒是无害极了,可若是熟悉她的人见了便知,她笑得越无辜无害越是没憋好屁...
这不,沐九凰闭着眼睛张嘴就来:
“这样吧老头儿,都说医者不自医,你常年炼药耗损心神,脏腑难免有滞,那本姑娘今日便免费为你诊一诊,如何?要知道,寻常人想请本姑娘出手,那出诊费可是很高的!”
“哦~”
火烬渊听了这话,也是饶有兴趣地拖长了语调,眼底闪过一丝玩味,故作凶狠地蹙了蹙眉,抬手虚指了指沐九凰,语气沉了沉道:
“那你倒是说说,老夫身子康健,能有什么病患?你若敢胡说八道糊弄老夫,小心老夫让人把你拎出去,扔出皇宫!”
话虽狠厉,可火烬渊眼底一闪而逝的笑意却怎么都藏不住,活脱脱像个爱逗小辈的老顽童。
沐九凰瞧得好笑,却没戳破,她收敛了几分笑意,转而一本正经地抬眼看向火烬渊的面色,语气笃定道:
“你经脉瘀滞日久,气血运行不畅,故体虚汗多,稍动便喘;眼下暗沉发黑,是阳气亏虚、心神耗损之兆,本姑娘只看你面色便知——老头儿,你最近是不是时常食欲不振,吃不下东西,夜里又辗转难眠,翻来覆去到天明,偶尔还会口唇生疮,疼得难以下咽?”
“嗯?”
火烬渊闻言瞳孔微缩,捋着胡须的手顿了顿,眼底的轻视淡了几分,抬眼看向沐九凰,沉声道:
“你继续说。”
沐九凰见状,唇角微扬,继续道:
“经脉瘀滞牵累脾胃,运化失常则湿浊内生,舌苔必是厚腻泛黄,口中还带着淡淡的腐气,此乃...”
说到关键处,她却是骤然收了声,指尖轻叩发出哒哒轻响,目光缓缓扫过院内众人,刻意停顿了两秒。
什么啊?后半句怎的咽回去了?
院内众人皆屏息凝神,一双双好奇的眼睛直勾勾落在她身上,就连身为帝王的崔君泽都下意识前倾身子,等着她的后文。
再看火烬渊,往日里仙风道骨的模样此刻全然褪去,花白的眉毛紧蹙,脊背微挺略显僵硬,一双明亮的眸子死死盯着沐九凰,眼底藏着难掩的急切,那眼巴巴等着下文的模样,活像盼着答案的孩童,半点看不出是成名百年、让人敬畏的炼药大师。
沐九凰瞧着他这副模样,心底忍俊不禁,指尖按了按唇角才勉强压下笑意,抬眼时她眼底已漾起几分灵动狡黠,水灵灵的眸子弯成月牙,脆生生掷出四字:
“积食之症!”
“切切切切,小丫头搁这逗我老头儿呢?”
火烬渊闻言,连连摆摆手,紧绷的身子骤然松懈,可老脸却是涨得微红,又气又恼地瞪了她一眼,语气带着几分故作轻松的不耐。
“不过是点积食小症,也值得你这般吊人胃口?”
火烬渊话虽硬气,耳根却悄悄泛了热——这丫头说的,竟半点不差,未用玄气探查,仅一眼便能看透他的这些症状,小丫头怕是真有些本事,也不知她有没有炼药天赋,若是能将这小丫头收入门中,日后怕是不会无聊了...
火烬渊这般想着,就听沐九凰道:
“真要说起来,小老头儿虽然一大把年纪了,身体倒是不错嘛,除了早些年经脉受损,多年来呈瘀滞之症,其余再就有点积食的小毛病,怎么样,本姑娘没说错吧?”
“没说错是没说错...”
火烬渊点头,语气缓和了几分,可话锋一转,又带上了几分质疑。
“可你说的这些,皆是寻常医者能看出的浅显症状,老夫门下随便一个入门半年的弟子,都能说道说道,你仅凭这些,就敢说你比老夫会治病?”
火烬渊脸不红心不跳地一本正经胡说八道,可谁知沐九凰闻言,不仅一点不虚,眼底还闪过一丝自信,抬眼便迎上火烬渊的目光,语气掷地有声道:
“若我不仅能诊,还能治呢?”
“若我不仅能根治你的积食之症,就连你多年未愈的经脉受损,我也能为你疏通修复,为你彻底拔除经脉瘀滞之痛呢?”
“什么?”
火烬渊猛地站起身,白发无风自动,眼底满是震惊,他不敢置信地看向沐九凰,声音都拔高了几分。
“小姑娘,你此话当真?”
“我这经脉受损已逾三十年,饶是老夫,错过了治疗的最佳时间,而今也只能勉强缓解症状,无根治之法儿,你一个十四岁的丫头,能有这般本事?”
迎上所有人质疑的目光,沐九凰只略微停顿了一秒便颔首,眸光清亮,语气笃定道:
“当然!”
火烬渊看着小姑娘清亮见底的眸子,内心再一次感到震撼,可正当他准备继续开口之际...
“姑娘,你医术卓然,可否请你为小女看上一看?”
薛知然嗓音发颤,指尖攥得发白,目光死死黏在沐九凰身上,满是孤注一掷的恳切。
她方才在旁听得真切,这小姑娘说她的医术比火老还要厉害!
不论这话是真是假,她也顾不上细究面前这小姑娘能否真治经脉瘀滞之症,薛知然此刻满心只剩救女的执念,她猛地推开身侧的崔君泽,力道之大竟让对方踉跄半步,她自己则是脚下虚浮,裙摆扫过地面带起细碎尘土,踉踉跄跄却又急不可耐地冲到沐九凰跟前,膝盖重重砸在青石板上,“扑通”一声闷响,震得周遭空气都静了几分。
“姑娘,我求求你救救我儿吧!”
她额头抵着地面,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泪水混着尘土浸湿额发,顺着脸颊滚落,在石板上晕开浅浅水痕。
“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哪怕是要我这条命,我都给!姑娘,我求求你,救救我的柠儿吧!”
薛知然一双杏眼早已哭肿得像两颗核桃,眼周泛着深紫,眼底满是血丝与绝望。
十年了,这天下神佛她拜了又拜,各路名医她求了又求却均无果,此刻就连身为八品炼药师的火老都说她的柠儿“生机已绝,无力回天”,这句话像一把淬了冰的刀,几乎生生剜碎了她最后一点希望。
眼前这小姑娘看着年纪尚轻,或许未必真有回天之力,可这已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
若是这小姑娘都不肯出手,让她眼睁睁看着柠儿在自己怀里气息断绝、香消玉殒,那滋味,比生生剜走她的心、剔掉她的骨还要痛上千倍万倍,她活着,也只剩一副空壳罢了。
“皇后娘娘快起来,若有一线可能,晚辈自当尽力!”
沐九凰见她满眼悲戚,终究动了恻隐,伸手轻搀身前之人,不过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崔君泽的犹豫纠结她看在眼里,却也半点不恼,只静立一旁,眸色淡然,静待他们做下决断。
“知然快起来,地上凉...”
崔君泽见薛知然双膝砸在冰冷石板上,心疼得心头一揪,快步上前将人从地上一把捞起,指尖触到她膝盖处的凉意,更是蹙紧了眉。
可他心底终究存着顾忌,这小姑娘年纪太轻,医术深浅难辨,贸然让她诊治,若出了差错,怕连柠儿最后一点生机都耗损了,届时又该怎么办?
崔君泽犹豫着欲言又止,直到抬眼对上火老沉凝的视线,见对方眸中无半分反对,反倒有几分默许,他才咬了咬牙,转向沐九凰,语气郑重道:
“墨姑娘,柠儿就在里面,你进去看看吧。”
说实话,崔君泽心底从未真正信服!
面前之人不过是个稚气未脱的小姑娘,怎可能比成名数十年、修为精深的八品炼药师火老更加厉害?
火老都断言柠儿生机已绝,她又能有几分本事能逆转乾坤?
可事已至此,柠儿已无其他生路,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不敢错过,望着沐九凰转身走向屋内的纤瘦背影,单薄却透着股不容置喙的笃定,他终究压下满心疑虑,朝着那道背影深深鞠了一躬,声音里满是恳切:
“拜托了,墨姑娘!”
一只脚已踏入房门,沐九凰闻言身形微顿,却是蓦地转头,眸光锐利扫过门外众人,语气冷冽,不留半分余地:
“提前说好,本姑娘治疗期间,不允许任何人打扰,房门不得擅动,更不许在外喧哗窥探,若是有人擅自闯入,或是在外滋扰影响了诊治,所有后果皆由你们自己承担,届时小公主性命难保,可别怪我没提醒。”
话音落,也不等众人回应,沐九凰便抬手将房门彻底关闭,“吱呀”一声落锁,隔绝了内外视线,没有一句多余废话,干脆利落得让门外几人都愣了愣。
“好好...好,不打扰,绝不打扰!”
薛知然还未从方才的绝望中缓过神,闻言只是麻木地点着头,眼底只剩对女儿的牵挂,连指尖都在微微发颤。
倒是崔君泽,望着紧闭的房门,他眉头蹙得更紧,心头不安愈盛,转头看向火老,语气迟疑:
“火老,这...”
“她如此行事,会不会太过草率?”
“万一...”
“唉...”
崔君泽欲言又止,喉间字句辗转难落,纵使身为帝王,惯经风雨、当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之态,然此刻眉宇间却仍难掩焦灼,指尖微攥,眼底满是藏不住的惶急。
“无妨,让她进去看看便是!”
火烬渊沉眸望着房门方向,抬手缓缓捋了捋颌下花白的胡须,语气平静无波,听不出喜怒。
随后他顿了顿,目光深邃,缓缓开口:
“恕老夫直言,小公主病症已深,生机耗损殆尽,脏腑皆衰,就算没有她插手,今日之内,也难熬过日落。”
“倒不如让她放手一试,成,则是小公主命不该绝;不成,也不过是顺应天命,总归结果不会比眼下更糟糕。”
火烬渊话锋一转,眼底闪过几分探究。
“而且,老夫方才观她气息沉稳,眼神锐利,言语间自带底气,绝非寻常无知孩童,这小姑娘怕是...不简单!”
火烬渊这一番话落地,恰如清风拂去崔君泽心头躁意,他紧绷的肩线缓缓松弛,眸中焦灼渐褪,只剩沉凝等待,几人静默立于门外,屏声敛息,目光死死锚定紧闭的房门,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惊扰屋内动静,只一瞬不瞬注视着屋中光影,盼着能窥得半分转机。
——
屋内静得能听见窗外风拂枝叶的轻响,沐九凰刚将房门合拢,身后便飘来一道细细软软的声音,却也弱得像风中摇曳的萤火:
“漂亮姐姐,你也是来给我治病的吗?”
她转身望去,只见榻上躺着个小小的身影,厚重的锦丝棉被将她裹得严实,只露出一颗小巧的脑袋。
那孩子眉眼精致得像精心雕琢的瓷娃娃,眼睫纤长卷翘,鼻梁小巧挺翘,可偏生瘦得惊人,脸颊凹陷,下颌线处薄薄一层皮肤紧贴着骨头,透着病态的透明,唇瓣是毫无血色的苍白,又泛着诡异的青紫,连唇线都淡得模糊,干枯稀疏的头发贴在头皮上,枯黄如秋后败草,瞧着竟让人莫名心头一紧,生出几分心惊。
沐九凰缓步走近榻边,指尖轻轻落在小家伙发顶,触感干涩粗糙,她放轻力道揉了揉,温声道:
“对啊,你是怎么知道的?”
崔凝柠抬着湿漉漉的眸子望她,嘴角牵起一抹浅浅的笑,像是格外贪恋掌心的暖意,小脑袋轻轻在她手下蹭了蹭,软乎乎的像只黏人的小猫。
可当视线扫过紧闭的房门时,那点笑意又骤然僵在唇角,眼底的光暗了暗,声音又低了几分:
“我听到了...听到娘亲在外头哭,还听到火爷爷跟爹爹说,我活不过日落了。”
她攥着被角的小手紧了紧,指节泛白,语气却异常平静,仿佛在说旁人的事:
“我不想爹爹娘亲看着我难受,就说我想睡觉,让他们出去了,其实...我都知道的。”
“漂亮姐姐,我早就知道我的病治不好了,我吃了好多苦苦的药,能苦掉舌头,还扎了好多针,可疼了,但是我还是没有好...”
说到这儿,崔凝柠眼泪终究还是没忍住,两滴晶莹顺着眼角滑落,砸在锦被上,晕开小小的湿痕。
“可我舍不得爹爹娘亲,舍不得姐姐,御花园的花可好看了,我都还没好好看过,还没跟娘亲去摘过果子,也没去过学院...”
小家伙絮絮叨叨的说着,沐九凰指尖微动,不动声色拭去她眼角的泪,掌心覆在她发顶轻轻揉着,语气漫不经心却带着笃定:
“小家伙,别胡思乱想,谁说你会死掉了?我这不是来救你了吗?”
“你信不信,我就是天上神仙派下来救你的,他们说有一个小姑娘,又善良,又漂亮,怎么能死掉呢...”
她故意放缓语速,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小丫头闲聊着,话里尽是轻松的琐事,想驱散屋内的沉。
崔凝柠听得认真,时不时眨着眸子应两声,小脸上渐渐有了些活气,忽然她仰着脑袋问:
“漂亮姐姐,你是神仙派来的,那肯定要比火爷爷还厉害对不对?火爷爷是最厉害的炼药师,好多人找他治病都求不到呢,漂亮姐姐,你竟然比火爷爷还厉害!”
小丫头眼睛亮晶晶的,话语里还带着未脱的稚气,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个十岁的孩子,本该在院里追蝴蝶、摘海棠的年纪,却被病痛缠了十年,小小年纪便尝遍了药石之苦,沐九凰心头微动,软了语气哄道:
“对啊,我比火爷爷还厉害,你不相信?”
“我信!”
崔凝柠眼睛倏地亮了,原本黯淡的眸子像是盛了星光,亮得惊人,语气斩钉截铁,满是全然的信任。
“漂亮姐姐我信你!”
瞧着小丫头因一句话便重燃希望的模样,沐九凰又觉好笑又心疼,温声哄道:
“那凝柠信我的话,就乖乖睡一觉,闭上眼睛,什么都别想,等你醒了,姐姐保准你活蹦乱跳的,好不好?”
“真的吗?等我醒了就能跟娘亲去院子里看花了?”
崔凝柠眼底满是期盼,小脸因激动泛起淡淡的红晕,衬得那点苍白多了丝生气,不等沐九凰应声,便急着点头。
“那我现在就睡!我一定乖乖的!”
小丫头说着便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轻颤,呼吸渐渐平稳,没多久便沉入梦乡,许是连日病痛缠身,睡得格外沉,可在她闭眼的刹那,沐九凰脸上的温和尽数褪去,面色骤然沉了下来,眸底凝着凝重。
方才闲聊的片刻,她早已借着指尖触碰,悄悄探查了小家伙的状况:小家伙营养极差,身形远不及同龄孩童,呼吸急促浅促,稍动便喘,指尖隐隐泛着青紫,是明显的缺氧之态,再以玄气探入体内,脉络滞涩,脏腑虚弱,心脏处更是有明显缺口,气血流转紊乱,果然如她先前猜测的——先天性心脏缺损!
这类先天病症,最佳诊治时机本是三岁之前,以手术封堵心脏缺口,成功率极高,术后悉心调养,便能如常人般生活,预后极好。
可这里是双星世界,医术落后,既无人有勇气动心脏这般要害之地,更无人有能力精准封堵缺损,崔凝柠能活到十岁,已是万幸,出身皇室,有源源不断的天灵地宝吊着性命,珍稀灵药补养脏腑,才勉强撑到如今。
可灵药续命终究是饮鸩止渴,治标不治本,心脏缺损一日不补,气血便一日紊乱,脏腑损耗便一日加剧,如今这小家伙生机已耗损殆尽,脏腑渐衰,若今日不能根治,火老所言非虚...
这小妮子,竟当真活不过日落之际!
为今之计,唯有即刻开展手术修补,才有望保住这小丫头的性命,可...
沐九凰凝眉沉思,心底却翻涌着隐忧——崔凝柠的心脏缺损远超预估,缺口宽大,周边肌理脆弱,气血流转紊乱,这场手术的繁杂与凶险,竟远胜前世她经手的任何一台精密手术。
在医疗条件如此落后的地方,没有精密的仪器辅助,却既要以玄气稳住脏腑生机,又要精准封堵缺损,全程不能有半分差错,仅凭她一人之力周旋,终究太过吃力,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转身抬手推门,门扇刚开一道缝,门外等候的几人便瞬间围了上来,目光灼灼落在她身上,满是焦灼与期盼。
崔君泽双拳紧握,指节泛白,额角青筋隐现,面上的凝重几乎要凝成实质,连呼吸都带着急促,急声追问:
“怎么样了墨姑娘,柠儿她...她情况如何?”
沐九凰扫过他紧绷的神情,只当视而不见,语气平静却掷地有声:
“能救,但你们必须全力配合!”
“好好好!我们配合,我们一定好好配合!”
一听还有希望,崔君泽连忙应声,薛知然也跟着点头如捣蒜,眼底满是狂喜与急切。
“墨姑娘,我们现在能干什么?你尽管吩咐!”
沐九凰抬眼瞥向院角那张石椅,淡淡开口道:
“看到那个石椅了吗?”
“看到了!看到了!”
崔君泽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急切追问,
“然后呢?”
他话音未落,便听沐九凰语速飞快地打断道:
“看到了就过去坐着,闭眼屏息,不准说话,更不准靠近房门半步,别在这添乱。”
“啊?”
在听清沐九凰所言后,崔君泽猛地愣住,就连薛知然也是一脸错愕,两人面面相觑,身为帝王与皇后,何时被一个小姑娘这般直白教训过,脸颊泛起几分尴尬,可想到榻上的女儿,两人还是乖乖走到石椅旁坐下,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安顿好两人,沐九凰三两步迈向一旁静立的白发老者,往日里眉眼间的吊儿郎当尽数收起,神情肃然,语气郑重:
“火老,这场救治,我需要你的全力配合。”
“好,你想老夫如何帮衬,尽管开口。”
火烬渊颔首应下,关乎人命,他向来不遗余力,眼底满是恳切。
“火老,我要劳烦您两件事,其一,我需一味材料,血参莲的花瓣,需新鲜无损,片刻内要拿到;其二,取完花瓣后随我进屋,入内之后,我让您做什么您便做什么,不可擅自决断,更不可质疑我的操作。”
沐九凰目光锐利,字句清晰,容不得半分含糊。
“血参莲的花瓣老夫随身带了,即刻便能取出。”
火烬渊抬手摸向腰间储物袋,语气笃定。
“放心,进屋之后,老夫也必定全听你的吩咐,绝不擅作主张。”
沐九凰抬眸望他,眼中是前所未有的严肃,语气沉得似淬了冰:
“火老,我需您再次确定——无论我术中如何操作,无论过程有多惊世骇俗,超出你的认知,甚至看似违背常理,你都能做到全然信任、毫无保留地配合我吗?”
见她这般重视,火烬渊也知晓此事非同小可,抬手捋了捋颌下花白胡须,神色郑重如对天地盟誓:
“放心,老夫既应下此事,便会尽全力配合到底,即便术中所见超出老夫认知,老夫也清楚,救治之时最忌犹疑打扰,绝不敢乱了你的章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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