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可能！”
百里玺悦声音里的惊恐几乎要冲破胸膛，不过短短片刻，他精心部署的万人大军便已几近全部折损，那些平日里也是能以一当十的将士，在这片火海面前竟脆弱得如同纸糊的一般。
直到此刻，百里玺悦才真正看清沐九凰的模样——她立于火海之上，血色裙摆与烈焰交相辉映，那双看向他的眼睛里没有半分温度，只有一片冰封的漠然。
不！
她不是沐九凰！
一个人当真能在不露出丝毫破绽的情况下伪装十几年吗？
这种眼神，如同神只俯瞰众生般漠然视之，是绝不可能出现在一个当了十几年废物骤然觉醒的人身上...
真相于脑海中一闪而逝，先前的旖旎龌龊瞬间化作后背的冷汗，那些存于心底的觊觎、那些自以为是的掌控欲，在此刻的绝对力量面前，都成了天大的笑话。
不，我不能死！
百里玺悦踉跄着后退半步，胸口剧烈起伏着，剧烈的情绪波动让他几乎要支撑不住摇摇欲坠的身体。
可那双因失血而略显苍白的眼睑下，瞳孔深处却骤然划过一丝淬了毒般的阴鸷，那抹恶毒藏得极深，如同蛰伏在暗夜中的毒蛇，稍纵即逝，却足以让人不寒而栗。
“所有人一起上！”
百里玺悦猛地拔高了声音，断续的嗓音里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
“不惜一切代价，给本殿杀了这女人！”
“是！”
百里玺悦话音刚落，数十名身着黑色劲装的死士便齐齐应声，声音低沉而嘶哑，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整齐划一。
而这声应和也如同重锤般狠狠地敲在了剩余数百名大玄师阶将士的心上，让他们齐齐一震。
方才连番激战，沐九凰展现出的恐怖实力早已让不少人萌生退意，握着兵器的手都开始微微发颤，可此刻死士出动，众人心中那点打退堂鼓的怯懦竟奇迹般地消退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重新燃起的坚定。
他们暗自思忖：沐九凰纵然强悍，可接连恶战之下想必也已力竭，尤其是刚刚那一击，想必已经逃空了丹田经脉内的全部玄气。
再者说，对面可是经过特殊训练的死士，这些人悍不畏死，战力远超同阶，甚至已经有人达到了玄王阶，如此一来，这女人又能翻起多大的浪花？
众将士眼中几乎同时浮现出投机的光芒——他们只需跟在死士身后，远远地掠阵，避开正面交锋，保住性命自然不在话下，若是能等到这女人被死士耗得油尽灯枯、濒死之际，再上前补上一刀...
嘶~
那可是斩杀了这等强敌的大功，待到殿下登上皇位之际，那泼天的富贵、无上的荣耀，岂不是唾手可得？
念及此，将士们看向场中那道纤细身影的目光，顿时多了几分贪婪与期待。
“一群没脑子的！”
这些人在想什么沐九凰一清二楚，却也看得好笑...
死士们早已如离弦之箭般扑出，他们面无表情，眼神空洞，仿佛没有灵魂的机器，只知服从命令，刀锋划过空气带起凛冽的寒风，他们不知疼痛，不畏生死，攻势自然狠戾到了极致，所以沐九凰同时对战十几名死士自然也不敢掉以轻心。
周围的众人们亦是心思各异，但不可避免更多人的视线都死死黏在沐九凰与那些死士的缠斗上——那是整场厮杀的焦点，每一个动作都牵动着所有人的神经。
所以一时间自是没人注意到，混乱的人群边缘，一道不起眼的身影正借着光影的遮挡，悄悄挪动脚步，一点点朝着后方退去，很明显是试图在所有人都被场中激战吸引时，神不知鬼不觉地撤离这片必死之地。
呵...
一声极轻的嗤笑，消散在嘈杂的喊杀声中，无人听闻。
“小双！”
空间内，沐九凰清冷的声音陡然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
“明白，主人！”
早已按捺不住的双翼寒冰雪狮兴奋地应了一声，它趴在空间的云团上，将外面的战斗看了个清清楚楚，虽然早就摩拳擦掌想冲出去活动活动筋骨，可它和小银双也没有想到主人一个人就灭掉了一个整个军队，压根儿不需要它们出手...
所以此刻一接到命令，双翼寒冰雪狮周身瞬间腾起刺骨的寒气，双翼一展，便化作一道银白色的流光，悄无声息地闪出空间，朝着那道试图溜走的身影追了上去。
利爪上凝结的冰棱闪烁着幽光，显然没打算让对方轻易逃脱...
空间内沐九凰与小双的对话不过分秒间，甚至连一息功夫都未满。
可就在她神识回笼的刹那，左肩猛地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仿佛骨头都被生生剜去一块，温热的血珠溅在脸颊上，带着血液的甜腥味，血珠顺着下颌线缓缓滑落...
她下意识抬眼，就正对上死士那双空洞无神的眸子——那里面没有杀意，没有情绪，甚至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就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渊。
电光石火间，沐九凰腰身猛地一沉，借着剧痛带来的爆发力顺势矮肩旋身，在避开了对方紧随而至的第二刀的同时，她手腕翻转，墨凰之刃泛着冷冽的幽光，以肉眼难辨的速度直刺对方脖颈，角度刁钻狠戾，正是她惯用的绝杀之招。
然而...
预想中利刃入肉的触感并未传来！
“嗤——”
刀锋擦着死士的颈动脉划过，只带起一缕劲风，对方竟在间不容发之际偏头侧身，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半分滞涩。
沐九凰眉梢微挑，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有意思！
这人的杀人技巧竟丝毫不逊于她？
更棘手的是，这些死士如同被抽去了魂魄的木偶，一举一动里没有半分情绪波动，自然也不会泄露丝毫杀气，方才她便是吃了这暗亏，没能提前预判对方的攻势，才会猝不及防被划伤。
好在她反应极快，硬生生扭转了大半攻势，伤口虽深可见骨，却未伤及要害。
只是...
她方才那一击凝聚了十成力道，快、准、狠三字占尽，寻常修炼者莫说抵挡，连看清招式都难，这死士竟能轻巧避开？
沐九凰垂眸瞥了眼肩头渗出的鲜血，眸色渐深，这就是这个世界上令人闻之变色的死士吗？
“主人，你受伤了！”
空间里陡然响起小银双焦急的呼喊，那双原本应该是闪烁着灵动光芒的兽瞳，此刻却死死盯着沐九凰肩头渗出的血迹，声音里满是愤怒。
“果然...皇宫里的人没一个好东西！”
小银双龇牙，蓬松的毛发都根根倒竖起来...
“主人，你快放我出去！看我不一爪子把这些杂碎撕成碎片！”
小银双暴躁的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显然是真的急红了眼。
“无妨！”
可沐九凰的声音却依旧淡淡，像是春日里拂过湖面的微风，瞬间抚平了空间里躁动的气息。
“小银双，你先别急。”
“可是...”
小银双还想争辩，目光再次落在那抹刺目的血色上，那鲜红在主人赤色的衣衫上蔓延，像一朵妖异的花，直看得它心头发紧。
小银双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又猛地顿住。
原是不知何时起，沐九凰周身仿佛笼罩了一层淡淡的光晕，那光芒并非耀眼夺目，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将她衬得愈发耀眼，方才受伤带来的狼狈荡然无存，她垂眸看了眼肩头的伤口，唇角非但没有半分凝重，反而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眼底深处，是猎猎燃起的战意与绝对的掌控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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