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婶子们不光看大丫的梅花簪，还有二丫的小鸟。
鸟儿是黄鹂鸟，每根羽毛上的纹理，以及那双鸟眼都炯炯有神，如果不是木制，大家伙儿险些觉得这只鸟儿活了，下秒就能飞往深山野林。
三丫的船只，小小木船上还有一道小小的身影，再仔细一瞅，那身板和两个稀少的小发髻，可不就是三丫吗？
最后才是金宝的骏马。
奔腾的骏马，从马头到飞扬的马尾，再到矫健的四肢，让她们从来没见过草原，也幻想到这匹骏马在草原上沸腾的肆意模样。
惟妙惟肖。
老婶子们都看呆了。
咋有这么好的手艺呢？难怪镇上王员外也找郭大郎了。
这些后来的老婶子们，见没了新鲜鱼，还想打听郭盛安那些小玩意儿卖多少钱，多是自家嫁闺女、疼闺女的，才会问。
郭盛安暂时没有给出明确答复，她们只能不尽兴离开。
三丫她们出尽了风头，乃至回家路上闻到家家户户鱼汤香味儿，被一个面善的老婶子告知全村买的鱼都是她们爹爹捞的，三个丫头走路都打着飘。
晚上这顿是郭盛安做的，先舀了勺猪油，在锅底烧划开后，撒点盐防止粘锅，鱼肉两面煎得焦黄，途中下了生姜去腥，最后才是陶罐里烧的热水浇下去。
汤熬成奶白色后，撒上葱花端上桌案。
晚上喝的鱼汤，每人一个杂粮馍馍，孩子半个。可以喝个汤饱，更别说郭盛安下的鱼肉多，分到孩子们头上有大半条，大人们每人有一条鱼。
大周氏吃得既是心疼又满足。
心疼的是哪有一顿这么造的？满足的是自个儿腹部。
个个吃得肚儿圆。
孩子们回房后，郭盛安开始分配今日所得。
“今日鱼是我下河捞的，所以卖给乡里乡亲的钱，我得七，二弟和爹娘共得三，没意见吧？”
除了郭盛安下河捞鱼，大周氏与小周氏也都帮了忙。
郭盛全赶紧摇头，郭昌珉没吭声。
“一共卖了一百三十斤鱼肉，得了900文和158斤皮粮。按照七来分，我应得630文和110斤6两皮粮，那6两皮粮的零头我抹了，这样，二弟与爹能分得270文和48斤皮粮。”提到这里，郭盛安看向二弟，“二弟你来算算，你和爹娘平均分，应当怎么分。”
这个家里最会算数的便是大周氏，全因家里要精打细算，一颗蛋换得多少文，一文钱都得掰成几瓣来花。算的皆是小数目，哪会这么大的？
大郎张口就来，大周氏还得扳着指头数，手指头不够脚指头来凑……
所幸，没真在儿子儿媳面前这么干。
郭盛全挠了挠头，傻笑地看着郭盛安，“大哥，你说啥就是啥。”
小周氏都忍不住撇过头去，翻了个白眼。
郭昌珉：“以后分……难不成还要你大哥做你小家的主？”
“分家”一词，对他们老一辈来说何其重要？不分家，就证明一家人还是和和气气，一个整体。
郭昌珉说不出这词，一说嗓子就有些哽，但心底早已默许。
他笼统就生了三个儿子，还有一个出嫁多年的闺女。唯有二儿子，到底是颗什么榆木脑袋啊！
郭盛全原想回：有何不可……
想了想，还是把话收回去了。
他没有分家的自觉，也不想和大哥生分了，但有些话什么场合不该说，他心底也有数。
免得大哥和三弟气得爹够呛。
他再来？
他怕爹短活几年。
郭盛安：“二弟你与爹分别得135文和24斤皮粮。二弟，到时你和弟妹除了学医书，也要学算术，至于孩子们，选学。”
“大哥，什么是选学？”
“自由选择，学不学算术全看孩子们自己。”
郭盛全羡慕看向自己屋——
敞开的屋门，依稀可见趴在床上的儿子。
他儿子还能选学。
好生福气。
郭盛安：“如果二弟二弟妹连这点都整不明白，以后即便做了大生意也容易被诓骗。”
小周氏：“我还能做大生意？！”
大周氏瘪嘴，“就她那副样儿，能做什么大生意？”
郭盛安：“以后的事，谁说得准呢？”
……
小周氏乐滋滋地揣着135枚铜钱，让自己男人扛着24斤皮粮回到屋里头。
她这辈子就没摸过这么多钱，乐滋滋得数了又数，才放进箱底。
“欸，你说，大哥咋这么讲义气呢。我也就帮着端了几盆鱼回家，顺带腌制了下，就分了这么多钱和粮食，大哥也太行了！”
卖鱼的钱和换的粮食，三家分了，至于腌制的咸鱼等同于公中。没有三房份儿的公中。
“我大哥从小就护着我，我和三弟……”提到这里，郭盛全眼底的光黯了黯，“我和他小时在外受了委屈，都是大哥出头教训回去，回家挨了罚，也是大哥一力承当。那时我就想，大哥有啥错？我就看不得大哥没错还受罚。”
“然后呢然后呢？”
“我爹就让我跟着一起跪。”
“……”她嫁了个憨憨。
小周氏深吸了口气，又问：“那郭盛祺呢？”
“他……他事后从来不参与进来。”
小周氏小声嘀咕：“三岁看老，这郭盛祺打小就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郭盛全听到了，但他没说话。
小周氏又警告道：“你别日子过好了，就顾念兄弟情啊！这兄弟情你和大哥维持还可以，跟郭盛祺就算了，他就是个喂不熟的。
吃多少都不见底，贪心得很！”
“嗯，你放心吧，我不是那样的人。”
“最好是这样。”
主屋这边。
大周氏也来回数了好几遍，每次数到二十，就数不下去了。
她还想用郭昌珉的手脚指头呢，被对方板着一张黑脸，骇退了。
“不数就不数，干嘛摆着那张臭脸。”她小声嘀咕。
“那钱你收着，以后怎么用也别用在三房上，莫要让大郎再寒心了。”
“知道知道。”大周氏头都不抬下，“这可都是我宝贝玉轩孙孙的。
我认识的老姐姐，姓李，你还记得不？离世前最悔的是手里没捏几个钱，孙孙想吃糖都满足不了，我可不能那样。
玉轩孙孙是咱们盼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盼来的，可不能委屈了他……哦对了，当家的，明年给玉轩入户籍……”
似乎想到什么，大周氏神色黯了黯，没再多言。
那时候估摸着已经分家了，玉轩上户籍一事他们大概率也参与不了，就是现在，他们夫妻俩在郭盛安面前话语权都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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