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易一觉睡到中午，洗漱完换好衣服出房门时，沈律吃上午饭了。
“哟，阿易醒了啊，我没点你的饭哦。”沈律用勺子往嘴里塞着炒饭，一手还拿着手机，拇指在上面划着。
餐厅弥漫了几缕炒饭的味道，沈易知道他小姑又是很敷衍的一餐。
他拉过她的炒饭，手撑在桌面上，对她挑挑眉：“带你去吃好的。”
沈律来了兴趣，狐狸眼乐得明晃晃的：“好啊，哪家？五星酒店还是大排档？”
沈易给她收拾剩一半看起来就不好吃的炒饭残羹，懒洋洋地说：“沈家的。”
沈律手指停在给人点赞的页面上方，脑筋转得很快：“要回去？”
回来之前，他就和沈严说过了，这次得回去和他们说个事。沈易漫不经心擦着桌子：“嗯，等会先陪我去买个东西吧。”
沈律挑眉：“哟，要给我哥嫂子送礼物了？终于想通了？”
沈易没回话，表情淡淡的，有点怪。
等出了门，沈律才明白哪怪了，因为沈易给她拐到了珠宝店。“不是，你给我哥嫂子买这个？要他们重来一次婚礼啊？”沈律一脸茫然，问对方。
她侄子依旧淡然，说出惊雷的话：“我自己的婚礼。”
“啊？”沈律张大嘴，错愕极了，跟个表情包似的，见沈易跟着柜姐去看戒指了，忙问：“你这小子，先斩后奏啊？人小姑娘答应嫁给你了吗？”
沈易觉得她小姑有点聒噪，递了个眼神过去：“答应嫁我之前，我不先求婚吗？我不求婚，她怎么答应嫁给我？”
好像是这个逻辑。
沈律觉得很有道理地点了头，也垂头跟他选起了戒指。
“先买个订婚戒，再买结婚戒，结婚戒和她一起来买吧。”沈律有经验之谈，沈易本来想都买上，闻言若有所思，也对，结婚戒指得两人一起看才好。与此同时，他眼睛一瞟就看见了一对白金戒指。
上面雕饰着落叶的形状，柜姐极有眼力见地把戒指拿出来：“这款名为逢春，雕饰的嫩叶，意为‘遇你如逢春，相爱至归根’。”
沈易一眼相中，但没有他们中指的尺寸，柜姐说可以定做，确认好信息后付钱出门。外面的空气冷冽，他却觉得无比畅快。
“瞧瞧你那不要钱的样子。”沈律调笑，也跟着深呼吸了口，“人小姑娘的手指尺寸都知道，你小子蓄谋已久啊。”
沈易：“可不是。”这他得承认，顾初喝醉的那晚，他握着她手，就悄悄量了手指周长，每根手指都量了。
沈律被逗得嘎嘎笑，调侃他要是人再不见了，他得当一辈子和尚了。
下午临近五点，沈易买了点水果，开车载着沈律回沈家。
路上沈律又在给他做心理建设：“你爸妈这几年脾气都好了很多，好好说话，他们就是教育的方式可能不对。当初你怀疑他们动手脚把顾小同学挤兑走的时候，他俩就意识到之前的错误了。别吵吵，快过年了。”
沈易听得耳朵起茧子了，“知道，我提出要回去，肯定会好好沟通的。”
沈律觉得也是，她的侄子已经从刺头青年变成了沉稳的成年人。想到这，她避无可避感慨道：“阿易长大了。”
到沈家的时候，沈易给顾初发了消息，说到了。
顾初和沈律有如出一辙的话：“好好说话，快过年了，别气着。”
沈易快给看气笑了，不过很快，他真的被气到了。
他回来的本意是拿户口本，他决定在大年初一向顾初求婚，结果秦婉直接来了句：“我不同意。”
沈易握着的筷子的手青筋爆出，沈律按住他另一边的胳膊，朝秦婉说：“嫂子，我觉得俩小孩挺配的。顾小同学人很好……”
“小律，你不懂，这件事我和他爸都不同意。”秦婉正襟危坐，毫不动容。
沈易回来吃饭，他们是高兴，但绝不会让步。且不说门当户对，就顾初那样的经历，她的心理和精神问题都不会是个好伴侣该有的。
沈易忍着怒火，咬着牙说：“理由。”
秦婉和沈严对视一眼，对方轻轻摇了摇头，暗示她不要多说话。
她拢了拢披肩，肃然道：“婚姻不是儿戏，你为了她八年不找新的人，值吗？就算你现在说值，可婚姻可不只是什么情情爱爱，你们会在小事上产生分歧，经历、家事都不在同一条线上，你们能有多少时间受得起考验？”
沈易放下筷子，张妈心惊肉跳地站在一旁，生怕他一个怒意要砸桌子。
“经不经得起，都是我和她的事，暂时不需要您的担心。我回来是通知，不是询问，更不是让你们指手画脚。我想我还是了解自己性格的，如果你们不拿户口本也没事，我会想办法迁出户口的。”
沈易一字一句敲着秦婉心房。
他们想拿出以往的威严，想施压，结果发现沈易再不是那个反抗着和他们吵吵的小孩，他长大了，从前不以为意，以为以后他会理解他们，到头来，越走越远。
一顿饭吃到最后，菜都凉了，也没几个人动筷子。
沈易向张妈表达了歉意，让她费心思了。
张妈抚慰着沈易的手：“先生太太都是刀子嘴豆腐心，他们还是以你为重的，小易啊，别怨他们，他们也头回当父母。”
沈易目光放在外面的霜雪上，声音虚无缥缈：“我不怨，他们头回当父母，我也头回当孩子。我们相互都没什么好怨的，麻烦了，张妈。”
张妈目送他和沈律远去，抹了下眼角，回过头看沈严夫妇俩，都还坐在餐桌上，都不说话。
驱车离开，沈律长长叹了口气。
沈易握着方向盘，哼笑：“我都没叹气，你叹什么？”
沈律望着窗外：“叹你小子霸气，也叹命运多舛。”
沈易没回话了，专心开车，脑子里都是接下来要见顾初妈妈的事。
他其实想好了，先回来试探他爸妈的态度，要是他们接受，他就带顾初来见面，以及双方父母都见个面。
表白、见家长、求婚、订婚、结婚，他想给她所有该有的流程和仪式。
*
三十那天中午，沈易和沈律先吃了个属于他俩的团年饭，下午带着礼品去顾初家。
“别紧张嗷，你小姑父去咱家那天手都在哆嗦，你可得比他有点用。”沈律送他到顾初小区门口，叮嘱道：“大大方方地，叫叔叔阿姨，礼品一递过去，嘴甜点，啥事不能处啊？”
沈易垂头觉得他小姑貌似比他还紧张。
顾初是跑着到小区门口的，接了两个礼盒，她拎着的是平板和耳机，一看他手上的茅台、高档护肤品以及水果篮子，失笑道：“其实不用买的。”
“要的要的，见家长还是得隆重些，才显得看重。”沈律连忙说。
顾初：“好哦。”语气可爱，沈律趁沈易没手的空档揉了揉顾初的头：“小同学，阿易交给你啦。”
顾初笑着点头：“保证完成任务！”
“哈哈”还是那么可爱，沈律想着，又觉得真好，真好啊。
顾初领着沈易上楼，给他开小课：“我妹妹孟馨，22了，学设计的，还在读研，性格挺纯粹的。我妈，性格也很温和，我爸姓孟，生意人。”
沈易还记得顾初之前说过，现在的爸爸并不是她亲生父亲。
在敲门之前，他深吸口气，对顾初说：“初一。”
顾初侧身：“紧张了吗？别紧张，我们阿易很优秀。”
沈易弯腰下巴搁在她肩上，小声说：“我们初一也优秀啊。让我先充个电。”
顾初笑着用空着的手轻抚他的背：“要是他们不同意，我们就私奔。”
这句话挠了下沈易的心肺，他用脸蹭了蹭肩，闷闷地说：“私奔也要八抬大轿带你私奔。”
顾初怔了怔，说心花怒放有点夸张，但她的确有那么点：“好。”
终于敲响了门，里面拖鞋声急急地，“哒”一声，门开了。
顾蓉捧着笑脸站在玄关，和她一起站着的还有孟馨和孟庆丰。
“叔叔阿姨，小妹好。”沈易没来得及脱鞋子，就礼貌挨着称呼了声。
“好好好，叫小易是吧？快进来坐，哎哟，人来就好，还买这么多东西!小馨，小馨发什么呆呢，倒茶。”顾蓉朝呆愣愣的孟馨喊。
孟馨回过神来，她方才在想，这人好像以前见过。左思右想，给她想起来了，曾经和她姐走在一起的那个帅气小哥！
哇，竟然还在一起呢。想当年，她那初恋人渣，现在恨不得回过头扇自己两巴掌，那算啥，那算狗屁！跟姐夫一比，连屁都算不上。
被老妈使唤着倒茶，孟馨不敢有怨言。
茶倒好了，孟馨坐在顾蓉旁边，边打量未来姐夫，边在手机上和室友聊天：【姐妹们，我姐带她男朋友来了。是她以前的同学，而且老帅了，还是当律师的！】
室友A：【求爆照。】
室友b：【可以让咱姐夫介绍个么？】
室友c：【校园爱情照进现实？】
顾蓉和孟庆丰招呼着沈易吃东西，沈易就喝了两口茶，看似一片淡然沉稳，实际手心都开始出汗了。
顾初坐在他旁边，安抚地睇他。
他们聊着沈易的工作，再到以后规划，以及对家庭的期望。
结婚后某天的顾初想起这一幕，她都觉得好笑，感觉就是一场面试。
聊到没话题聊了，顾初把沈易带到自己房间，她其实看出他今天有点疲态，让他睡一会，等吃晚饭了叫他。
沈易起先是拒绝的，想端详顾初的房间，但最后都没能扛得住在充满恋人气味的床，被勾起了困意，昏昏沉沉间还拉着顾初的手说：“以后住大房间。”
这句话说得有点囫囵，顾初慢慢品味才品出来，她给沈易掖好被角。柔情地撩开他的额前发，印上个极其纯洁的吻。
*
沈易是自然醒的，做了个噩梦，醒来发现顾初也躺在一旁。
他自然地环抱住她，头埋在她颈窝，他很喜欢这样，就像真的在充电。被窝很温暖，顾初睡颜安好，手还搭在他腰上，这个姿势让他安心很多，一醒来就看见自己喜欢的人，是件愉悦且幸福的事。
就这样，沈易又将阖上双眼，但他努力睁开，尽力打消自己的困意，从温柔乡里抽身而出，轻手轻脚给她掖好被角，出了房门去给顾蓉打下手。
“我来就好，小易，不需要帮忙，快去坐着吧。”顾蓉不好意思让他做事，连忙催他去客厅坐。
沈易抓过一瓣蒜：“没事，我帮忙吧，阿姨。”
顾蓉见避不过，找话说：“最近很累吧？小初说你们当律师的忙，得多多休息才是。”
沈易应下：“是，不过也还好。”
顾蓉切好菜：“什么时候双方父母见个面吧，你们的事得定定，看得出来小初很喜欢你。”顾初对沈易的态度，顾蓉看得清楚，很亲昵。
沈易犹豫片刻道：“年后就可以。”要是他爸妈不愿意，就只让小姑见，反正小姑跟他更亲。
顾蓉高兴道：“行，到时候知会我们声就成。”
这时候的顾蓉没想到，沈易的父亲是沈严，那个为顾初辩护的律师。等见面了，震惊之余又担心沈易知不知道顾初的事，甚至事后还稍加打探，结果沈易看出来了，直接说：“我都知道的，我不在乎。”
吃完年夜饭，孟馨带着她姐和姐夫去楼下放小烟花，她姐夫买的电子产品深深俘虏了她的心，叫得也格外亲，全然没了小时候的吃醋味。
顾初玩着仙女棒，沈易给她拍了两张照片，问她可不可以发朋友圈，顾初说：“我俩一起拍一张合照发吧。”
于是两人让单身狗孟馨拍了张照片，引爆朋友圈。
微信群炸了。
石乐：【我家楼下小区诶，见家长了喔，阿易~】
不得不说在这方面程砾的反应极快，快得有点奇怪。
许昕：【新婚快乐！】
齐茂行：【百年好合。】
江海：【早生贵子。】
苏安然：【我要准备包份子钱了吗？】
顾初：【还没呢。】
沈易：【快了。】
两人的回复几乎同一时间，程砾鬼嚎着在群里刷屏：【哇哦~】
顾初再次红了脸。
放完烟花，在新年的倒数声中，在房间里，顾初猝不及防吻上了沈易，他们接了个温情的吻。
分开时，呼吸相缠，顾初抵着沈易的鼻尖，“阿易，新年快乐。”
“初一，生日快乐，新年我们一起快乐。”沈易抱着她。
他们终于可以岁岁年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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