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们说说笑笑出了门，顾初和孟馨落在尾巴。
“姐，表哥是不是一直没长高过了啊？”孟馨寻个话题，想让她姐高兴高兴，没想到她竟感觉到身边气压更低了。
孟馨打了个哆嗦闭了嘴。
走到小区门口，两辆车从停车场开了出来。
“诶，小初你和你妹坐顾颖的车吧。”顾颖就是表哥的名字，取得像女生名字，孟馨刚想回答好，她姐猛地拉住她：“妈，我们坐爸的车。”
惊叹于顾初的反常，顾蓉先是一怔，再是皱眉，看得出来，她不喜欢被人当众驳回意见。
顾初执拗地与她对视，换来的是顾辉打圆场：“小蓉，你和我坐顾颖的车吧，俩丫头估计是不相信她们表哥的车技。”
顾蓉松了眉头，笑着说：“哪能啊，那行，小初你和小馨快上爸爸的车吧。”
顾初握住孟馨的手腕，上了孟庆丰的车。
途中，顾初状态都不大好，眼睛盯着窗外出神发呆，孟庆丰时不时说话她都没搭话。
孟馨一边注意她姐的异常，一边回答孟庆丰地发问：“课程还能跟上么？前段时间你们老师在家长群里说你们这个年纪就有早恋的，什么年纪干什么事，你别去凑热闹啊。”
孟馨本就心不在焉，听到早恋二字，绷紧了脊背，跟踩了猫尾巴一样心虚：“肯定不会的。”
孟庆丰开着车没注意她的语气，车子转了个弯，行驶着，他又问了几句，孟馨老实回答。
窗外的街道在飞驰的车内看起来像是时空逆流、相机倒带。
下午的天气逐渐阴沉，下车时她闻到了一股泥土的腥味，下意识呢喃：“要下雨了。”
孟馨离她近，听到后也抬头看了眼天空：“好像是诶，舅妈来了。”
任雯穿得依旧得体，从校园走出来，自带老师的庄严。
“舅妈。”孟馨甜甜叫了声。
顾初也叫了声，任雯高高兴兴应了，和顾辉挽着手，对着顾蓉夫妻打了个招呼，又对顾颖打量了番。
顾颖在人前总能装得人模人样，让人挑不出错。
一行人唠着嗑又上车去饭店。
孟馨上车后发现她姐又开始了，眼神放在某一处就空了，再转眼她还发现了她姐的手一直在抠抓着另一只手，那只手的手背有了血迹，而她姐像是感受不到疼一样还在抠。
她倒抽一口凉气，抓住她姐的手，凑在对方耳边轻声问：“姐，你怎么了？”
顾初感受到手腕的温热和禁锢，她终于分了个眼神给旁边人。
孟馨发现她姐真的很反常，反常到了极点，她姐波澜不惊的眼底现在是一潭死水。
死水死得让人心惊，孟馨第一次见她姐这样。
“姐，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我陪你去医院吧？”孟馨能想到的办法就这一个，她姐现在不舒服，至于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她想不到，她只想带她姐去医院找医生看看，她不想她姐这样。
顾初挣了下，语气冷淡：“不用管我。”
孟馨有点鼻子酸，“那成，姐，我不管你，你别伤害自己。”
顾初指甲陷入了皮肉，感应到了疼，她松了手。
不知是因为孟馨的话还是想到了沈易，那位也不想看见她受伤。
*
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顾初机械地嚼菜，孟馨给她夹什么，她吃什么。
她封闭了耳朵，意欲屏蔽外界的谈话声，她讨厌顾颖如同魔鬼的嗓音。
以前她总认为自己还算坚强、勇敢，直到再次面对曾经伤害自己最深的人，她发现她在恐惧，内心散发的害怕。她在面对他时，控制不住的四肢发软，尽管她极力回避着与当年经历有关的细节，在选择性遗忘顾颖这个名字。
可当他好好站在自己面前，还微笑着冲自己亲昵地喊“小初”的时候，她一举被带回了当年的情景，几句话击溃她套在表面和大家无异的假象。
恶心，太恶心了。
她一直心念着这两句话，冲动地想杀死顾颖，再杀死自己，她憎恶破败的自己。
吃完饭，幸好顾颖不住他们这，随顾辉去任雯那住。
毕竟两父子也很久没相处过了，要时间和空间维持亲情。
回到家，顾蓉叫住顾初，两人面对面在餐桌上坐着。
孟庆丰回卧室洗澡。
“顾初，你怎么回事？”顾蓉语气严肃，曲指在大理石桌面上敲了敲。
顾初知道顾蓉是指在面对顾颖故意给人难堪的事，顾颖叫她她不搭理，也不叫人，坚决不坐人的车，饭桌上顾颖有意把话题往她身上扯，她也愣是不回一个字。
顾蓉的脸都快裂开了。
“你舅舅帮了我们家很多事，舅妈也是，还帮你进了常中。人要懂感恩，顾颖是你舅舅唯一的儿子，闹成这样，你舅舅怎么看待我们家？”顾蓉见顾初不出声，低着头的样子，音量稍微拔高了些，她最看不得顾初闷不吭声的样子。
顾初抬起下巴，艰涩地说：“妈，顾颖以前欺负过我。”
这句话过后，餐桌上落针可闻。顾初目不转睛盯着顾蓉，将对方的反应纳入眼底。
顾蓉没想到顾初会回答，还是这样回答，她看着顾初期待的神情晃了神，这好像是第一次，顾初露出脆弱，坦白与她讲压在心底的事。
“是在你外婆去小姨的那段时间？”顾蓉没注意到自己问出口的话多么晦涩，说到底，还是那时候亏欠了顾初，可那时候她又有什么办法？
不等顾初说是，她又说：“都是小时候的事了，哪家小孩大的不欺负小的？小初，别记仇。”
顾初眸光熄灭，仅仅一秒，她站起来，收回视线前的失望击中了顾蓉的某块地方，她竟然觉得空落落的，像是要失去什么。
“小初，妈也是为你好。”她急忙添了句话，而顾初身子一顿后再不停留离开了。
一句话没说，一个字没留。
顾蓉有点心慌，坐在那缓了会，又觉得自己多想了。
顾初还是个孩子，以后一定能理解她的，能明白她的苦心。一个孩子留那么多仇恨干什么？作为家长，开导是没错的。
她宽慰着自己，去了小女儿房间，准备叮嘱小女儿明天按时上学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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