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程砾分道刚走到楼下，他拿出手机敲敲打打，上了二楼喜不自胜地朝她扬了扬手机：“顾学霸，安然姐问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海边。她请我们出去旅游！”
顾初在他晃悠的手机里看见了那个只有他们四个人的群，她先是怔然，后是疑惑：“为什么啊？”
程砾又开始了边敲手机边回答：“安然今年生日在最后一天，然后她今天填了志愿，事情都弄完了。她一个人毕业旅行无聊，所以就说带我们一起去，去吗，顾学霸？去吧，阿易也去，我们几个都去，你想不想看海？”
顾初犹豫片刻，留有余地地回答：“我考虑考虑。”
走到自家门口，摸出钥匙插入锁孔里，一开锁就看见家里灯火通明。
一反常态，卧室里脚步声嘈杂，顾蓉似乎在讲电话：“嗯，好，行，你开车注意安全，我和小馨定好明天的车票了，知道了。”
焦急地对话终止，有轮胎拖地地声响，接着是顾蓉喊：“小馨，你的作业、换洗衣服自己整理好，明天早上一大早我们就走。”
顾初关门的手顿住，耳朵里依旧是她们收拾行李的动静。
下意识，她想到他们是不是又不要她了么？
握着门把的手松了力，她又习惯性地去抠蓝色小点。
脑子里已经上演了场遗弃大戏。
“知道了——”孟馨趿拉着拖鞋从卧室里出来，到客厅时才发现玄关呆着地顾初。
“姐。”孟馨试探喊了声，她姐现在的表情空洞得有点吓人。
顾初被唤回神，抬眼看她，嗓子里像是吞了生锈的铁刀艰难问道：“你们，要去哪？”
孟馨恍然大悟，她姐原来听到他们在收拾东西了，她正要解释，顾蓉也出来了：“我叫你收拾东西，你搁这站着干嘛？”
走近了，她才看到顾初。
场面猛地僵住，顾蓉也不知道说什么。
顾初垂眼默不作声关了门，“咔哒”一声，孟馨觉得气氛奇怪，忙不迭继续刚才的解释：“奶奶生病了，爸爸先回去了，我们坐明天的飞机回去。”
“姐，你也去——”
“你姐不去。”顾蓉慌忙打断。
孟馨：“啊？”
顾蓉眼神躲闪，半真半假说：“老家路远，我们得去一个月，你姐要学习呢。”
孟馨有些失望：“那我也不去了。”
“不行，你必须跟着回去。”顾蓉态度坚决，语气独断。
等孟馨不满地嘟囔回房间后，顾蓉柔和了脸上的神采，带着些许愧疚说：“小初啊，妈妈也是为你学习好，你奶奶那……”
顾初打断她：“知道的，妈妈。”
她弯腰脱掉鞋子，换上凉拖，路过顾蓉身边时没说什么。
说不清是陷入沉思还是发呆，顾蓉站在原地久久不动。
久到顾初出现在视线又消失在卫生间，里面传来淋浴的声音她才回过神，继续回房收拾。
热水从花洒里喷出，顾初搓了搓脸，手背上的蓝点被抠破了皮，热水一淌，有点刺痛。
她仰面任水盖住她的脸，任窒息感麻痹大脑。
说实话，她现在心情比进门的心情平静了许多。
总之，不是顾蓉他们突然要离开，把她寄送到另一个家庭就好。
她不再想过寄人篱下的生活了，虽然在这也算是，但起码好点。
顾蓉不让她一起回孟庆丰的老家，缘由她是真的知道，对于孟馨口中的奶奶，她一面也没见过。
那是孟馨的奶奶，不是她的。
顾初从热水中出去，大口呼吸，水滑过她的脸旁、脖颈、胸口、大腿，归宿于地。
洗完澡，搓了衣服晾好，整座房子已经安静了下来。
顾初吹完头发，捞过手机，只看了一眼，眼底浓稠的悲凉被笑意替代。
沈易给她发了好几条消息，两三张截图，几句话。
——同桌，去玩吗？
——去吧，我也去。我带你赶海、环岛。
——同桌？
——顾初。
——人呢。
顾初靠在椅背上，仿佛沈易懒洋洋的模样就在眼前，她无声笑了笑，心里想着，被人惦记的感觉真好。
随后她敲着键盘很快地回过去：在这呢，刚刚洗漱去了，你去我就去。
挨次回了消息，房门被敲响，顾初暂时放下手机去开门。
顾蓉站在门口，左手捏着一叠钱：“小初，这是生活费。”
顾初没接，想了想决定把要出去玩的事知会她一声：“妈，我可能要和同学出去玩一段时间。”
顾蓉闻言一顿，略带关心问：“去哪里，和谁？”
顾初：“去海边，目前还没定，一个学姐请去玩。”
“学姐？”顾蓉有感应般，重复问了遍。
顾初点头，试图让她放心：“叫苏安然，很好的一个学姐。”
不知为何，听到名字的顾蓉倒退了一步，眼里满是错愕和不可思议。
“她爸爸是叫苏宏远？”紧接着，她几乎脱口而问，捏着钱的手更用力，紧张地等着顾初的回答。
顾初不知道她妈怎么了，为什么会知道苏安然她爸的名字，但她什么都没问，也觉得没必要问，温顺地点头确认：“对。”
顾蓉温婉的面孔裂了缝，肩膀泄气般地耷拉下去，缓了好一会，极不自在地生硬转话题：“我再给你拿点钱。”
说完，她去房里了一阵，再回来，钱多了些塞到她手上：“出去玩注意安全，有什么事打电话给我。”
顾初接过了钱，道了句知道了。
顾蓉没再说什么，回了房间。
奇怪，她妈真的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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