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初又是凌晨才睡，闹钟一响，她立马坐了起来。
猛吸一口气，她今天要和他们去寺庙烧香。
那她应该穿什么衣服呢？拉开窗帘，七点的天空逐渐放蓝，东边有薄薄的曦光放射。看起来天气不错，顾初拉开衣柜，挑了挑，又有些后悔上次顾蓉带去买衣服没买新衣服。左右都是那几件，最后挑了件墨蓝色卫衣和深色休闲外套。
跑去洗漱时，她又发现自己的头发好像长长了一些，梳了梳，准备什么时候再去修一下。短发比长发好打理，不用扎，洗的时候随便搓两下。
趿拉着拖鞋到厨房时，顾蓉正在煮蛋，盛饭。
她们不上学了，孟庆丰却还要上班。孟庆丰和别人合伙开了个小公司，也算得上是个小老板，每天会按时去公司，起得也早，偶尔还会去跑跑步。
他起得早，意味着顾蓉也要早起给他做好饭。
平时她只在家吃早饭，中晚饭都在学校解决，回到家已经快十点了，他们也早早睡了。相当于除了周末放的一天假，他们基本没什么打照面的机会，此时孟庆丰在客厅看着报纸，可她并不想出去和他待在一起。
“妈，我帮你端出去。”她开腔，上手帮忙端饭。
顾蓉没看她，拦下她要端饭的手，对她说:“去叫你妹妹吧，我这不急。”
顾初讷讷收回手，“嗯”了一声，去她旁边的房间敲了敲。
里面没什么动静，顾初再抬手敲了敲，这次不久里面传出:“妈，让我再睡一会！”
“是我。”顾初说了声。
孟馨猛地把门打开，长发乱糟糟的，兔子图案的棉质睡衣好几处褶皱，捂嘴打了个哈欠，眼睛都睁不开。
“姐，我想再睡会。”
“都七点过了，快点洗漱吃饭吧。”
孟馨瘪嘴，又睁大了眼睛瞅着她:“你今天要出去啊？”
顾初笑了笑，点点头。
孟馨瞬间来了精神，小声问:“和男生？姐，你谈恋爱了？”
自从上次给她补了几天课，她俩关系就亲了一些。顾初闻言抬手就给了她一个脑瓜崩，没好气地说:“小孩子家家一天想有的没的，有男生有女生，就一起去玩玩。”
孟馨揉了揉额角，不再八卦了，恹恹地回了房间换衣服洗漱。
吃了早饭，七点四十五，顾初给顾蓉打了个招呼就出了门。
下到四楼，敲了敲402的门，门一下打开了。
是个和善的中年妇女，和顾蓉差不多大，笑吟吟地看着她:“找石乐吧？”
“嗯，麻烦阿姨”顾初乖巧回答，眼神落在玄关的鞋柜上，没有瞟里边的情况。
只见中年妇女转身大喊:“石乐，你同学找！”
“得嘞，我来了——”
“又出去鬼混？”是之前听到过的男人的声音，应该是程砾的爸爸。声音很是浑厚，带着严肃。
“哎，我跟阿易他们一起去寺庙，安然姐也去，不是鬼混！”程砾争辩。
程爸正带着老花镜看报纸，闻言，从镜缝上方愁了他一眼，嘴角一松:“有安然我就放心了，出去鬼混要是被我发现了，腿给你打断！”
“知道了，知道了。”程砾走到玄关处，边穿鞋边回。
程母笑着说:“别听你爸的，出去好好玩啊。钱够么？”
程砾穿好鞋，站起身，对他妈飞了个吻:“可够了，谢谢母上大人。”
程母嗔了他一眼，说:“快去吧，好好照顾同学啊。”
“嘭”，程砾关上了防盗门。转身对顾初吊儿郎当一笑:“走吧，顾同学。阿易他让沈小姑开车送我们。”
刚出小区门口，就看见一辆黑色大众SUV在路边，穿着黑色风衣的长发女人背靠着车门，一手夹着香烟一手揣进衣兜，神情散漫，目无焦距地盯着他们小区门口。
香烟的白气袅袅地绕着她的指尖和下巴，有些妖娆和说不出的飒。她比苏安然和许昕还要高，穿着刚到脚踝有些像西裤的墨蓝色裤子，双腿修长。顾初内心一动，哇——这里是吸收了日月精华么，怎么老孕育出这么好看的人。
“沈—小—姑！”程砾撒了欢跑过去，沈律转眼，一笑，把烟给掐了扔垃圾桶里。
沈律伸手摸了摸程砾的头，有些流气地笑着说：“哟，我们石乐长个了啊。”
“那可不，比小姑都高了几分了。”程砾拍拍胸脯，伸长了脖子。
“噢，比我高还打不过我。”
程砾：“……”您当了十几年刑警，好意思跟我打？要点脸？
“这是？”沈律笑笑，也不逗他了，歪头看着他后边有些紧张的女生。
程砾“哦”了一下，恍然想起似的，对她介绍：“这是咱这学期新来的同学，顾初。”又扭头看着顾初，“这是沈小姑，阿易的亲姑姑。”
“小姑，好。”顾初下意识捏紧了手指，左手覆上右手背。
沈律从头顶到脚把她扫视了一遍，看起来是个很乖的女生。脸小小的，利落的短发，个子不高不矮，生了双桃花眼。眼睛里透着小心和局促，手指蜷缩，嗯，看起来对她有些防备和紧张。
这一刻的安静，加重了顾初的不安。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哪里有什么问题，为啥这位漂亮的小姑同志盯着她看，好有压迫感啊。
“小姑，你看什么呢？”沈易不知道从哪窜出来，顺手把水扔给了她，又递给了程砾和顾初各一瓶。多看了两眼顾初，复又看着他小姑，他小姑有个毛病，就是喜欢用审视的目光打量人，搞得人紧张兮兮的。
“不好意思，我第一次看见阿易身边出现除了小然然和小昕昕以外的女同学。”说着，沈律拧开水瓶盖，又轻轻合上。走两步自己五指捏着瓶盖子处，瓶身朝顾初，抬了抬下巴，笑着说：“来，给你这一瓶。”
“啊？”顾初懵了，很是茫然地看向生得妖艳的女人。
沈律挑眉，极为风流。一把把她手里的水捞过来，把自己手里的塞给她：“这瓶开了的，小妹妹手嫩。”
她觉得顾初的反应呆得有点可爱。
“小，姑。”沈易咬着后牙根，喊了一声。
沈律：“嗯？也要我给你开？”
沈易阴着脸，皮笑肉不笑：“该走了。”沈律嗤了声，意味深长地盯着沈易，嘴角挂着不可名状的笑。
沈易偏过头，轻轻咳了下，掩饰不自然。他小姑，干了十几年警察，审讯什么样的人没有，什么眼神和表情都逃不过她那双狐狸眼。
“行吧，走。”沈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轻笑出声：“不逗你了。”
上车后，沈易被程砾赶上了副驾驶，他和顾初坐在后边。
“有异性没人性。”程砾嘟囔。
沈律余光瞥他，痞笑：“等一下见到小安然一定要记住这会说的话。”
程砾噤声，他就知道，他说不过他们沈家的。
后座的沈易手肘搁在车窗边，支着脑袋，漆黑的眸子盯着坐在另一边，短发女生盯着他小姑看。
“同桌。”沈易喊了一声。
顾初转头，“啊？”她看着沈易，一头雾水。
沈易舌尖顶了顶嘴角，似笑非笑：“我小姑有我好看？”
顾初一怔，沈律轻飘飘和程砾开玩笑：“石乐，闻到醋味了么？”
程砾立马接上：“小姑，你把醋缸带出来了？”
俩人跟唱双簧一样，你来一句我接一句。
顾初：“……有醋味么？”她抬手嗅了嗅自己身上，又到处闻了闻，嘀咕：“没有啊。”
“噗——”三人都笑出声，沈律真的没想到这个女孩子能可爱到这种地步。
沈易抵拳遮住了自己嘴角，半晌才说：“同桌，我在吃醋。”
“噢，不过我比较喜欢吃酱油。”
“哈哈哈哈——”
最后到达南区的元山入口，沈易一脸牙疼地下车，沈律和程砾插诨打科笑了整个路程。顾初则还是一脸懵逼样，完全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偶尔听到他们在说其他事的时候才配合笑笑，搭个话。
“我走了，你们注意安全。”沈律摇下车窗嘱咐，又对顾初轻佻地眨了眨眼睛：“小同学，下次记得让阿易带你回家里玩。”
沈易唰地一下挡住了她俩的视线，对沈律点了点下巴：“快走吧。”
“德行。”沈律失笑，摇上车窗，开车走了。
他们来得早，人很少，他们找了个座位坐着等苏安然和许昕。
顾初认认真真打量着周围，他们后面是一座山，翠绿成一片，远处就能看到半山腰上的寺庙，红墙黄瓦，颇有些归隐山林的感觉。说不定里面还要深山高僧。
“同桌。”沈易坐在她旁边，侧弯腰低头，靠近了她的脑袋，轻轻唤了一声。
顾初还在看“元山”那两个大字牌匾，下意识扭头，沈易的下巴擦过她的额头。俩人都是一怔，顾初觉得自己脑子里有什么炸了，脸一下红了。
她看到沈易的喉结，上下滑动，胸腔起伏得快了一点，肩膀微抖。
他在笑。
好闻的木质香萦绕在鼻头，顾初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不自然地转了头。
她正了正音色，咳了两声，正经说：“太热了。”
一阵风吹过，沈易轻笑。现在还是春天，大清早太阳也没有升到顶空，到处都是令人爽利的清风，吹久了还有些冷。这会说热，他同桌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越来越厉害了。
程砾在前边的站牌下等人，并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什么。
“同桌，下周成绩出来了，你要坐哪里？”沈易没打算拆穿她，含着笑问。
顾初看着对面的简陋的面馆，对面有个大娘在择菜，时不时和自家老头说着话。她想了想，说:“随便都行。”
但是，说实在的吧，她挺想问，要不我俩再凑凑？但又觉得这话有歧义，弄不好有些尴尬。
以前的学校，他们重点班的都没有同桌，那种模式可以说是她最喜欢的模式，不用跟同桌磨合，上课也可以安安静静认认真真学习，偶尔前面的曾志远会给她开个一两句玩笑。
来这后，她刚开始是有些担心的，担心有同桌，担心同桌不喜欢她，担心磨合不了。但她同桌是沈易，忽然觉得也没什么了，和沈易做同桌很舒服，他有时候会跟她开玩笑，不会过分，有时候又暖暖的，不会问她以前怎么样，不会打听她的成绩说一堆酸话。
这一个多月来，她觉得，有同桌也没什么，挺好的。
“还是和我坐吧。”沈易眯着眼，不容反驳地说。
顾初再次扭头看着他，笑:“好啊。”
沈易也不由得一笑，心里松了口气，还怕她不想。不对啊，她怎么会不想呢？试问全班，不，全校，谁不想和他一起坐？之前他们班人数是单数，他就自动选择一个人坐，可是好些人眼巴巴的。
想到这，他又自信地点了点头，说:“要不是你转来了，人数从单数变成双数，估计我还可以一个人坐。”
“我会对你负责的。”
顾初的脱口而出，让两人都愣了一下，沈易又是一笑:“成，同桌可得记住了。”
“嘿，你俩说什么悄悄话呢？”程砾一把拍在沈易肩上，笑眯眯地问。
顾初微微红了脸，听程砾问，摇摇头:“光明正大地说话，没有悄悄。”
程砾算是见识到了，顾同学一旦遇到没听懂的玩笑，概会一本正经的回答。他也不打趣了，若有所思笑着点点头，说:“走吧，许昕她姥去她家了，她来不了了。”
顾初和沈易点点头，起身，四人朝入口走。
程砾跟在苏安然身边，殷勤的问：“安然姐吃早饭了吗？”
苏安然还是一如既往的高冷，淡淡点头，拢了拢外套。
“那吃的什么啊？”程砾势必要挖掘个话题，绕着苏安然。
于是，后面的人就看见程砾跟个苍蝇一样，一直嗡嗡嗡，直到苏安然特别不耐烦，冷声说：“闭嘴。”时，才停息了会。
顾初饶有兴致看着。
寺庙在半山腰上，从入口走一段平地后都是阶梯了。
青石阶梯，蜿蜿蜒蜒看不到尽头，他们只能按照指示牌走，周围是不知名长得笔直的树。
四个人，顾初腿最短，穿得也最厚，她里面的卫衣是加绒的。
走到一半，她就停下手撑着膝盖，呼哧呼哧地喘着气。沈易走在她前面，听见后面的响动，也停下脚步转身。
他同桌现在已经浑身冒汗了，脸冒着热气，短发被她别在耳后，鬓角有汗水打湿了碎发。
“你先走吧，别管我。”顾初摆摆手，准备停一会，顺顺气。
走在最前边的苏安然和程砾俩人也停下，转身望着底下的人。
“行不行啊，顾同学！”程砾大喊，沈易转头冲上边说：“你们先上去，小卖部会和。”
程砾搓了搓手，心道：机会来了。于是，他笑吟吟地对苏安然说：“安然姐，我们先上去吧，给他们留个独处时间。”说完，还别有深意眨了眨眼睛。
苏安然皱眉，看着往下走到顾初身边的沈易，若有所思地收回眼，颔首。
“同桌，外套脱了吧。”沈易一把捞住她的手肘，借她站起来的力。
顾初摇摇头，说：“本来就拿着瓶水了，脱了还要拿衣服。”
沈易笑，松开了握着她手肘的手，拿过了她手里捏得出汗的水，耐着性子再说了一遍：“脱衣服，我拿。”
顾初微怔，没动，她现在全身上下都是热得像开水沸腾一样。闻言点头慢吞吞脱了衣服，沈易接过。然后左手重新握紧她的手臂，手掌传来的热感，倒是把沈易思绪拉得有点远了，他同桌有些瘦啊。
“不用，我自己能——”
“走。”沈易打断她的话，手指用了点力。
顾初只好作罢，被沈易半拉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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