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是和她差不多的男生背着书包叼着包子，一边把着门框一边弯腰穿鞋子，慌乱极了。
屋里还有女人的嘱咐：“诶，你慢点啊，迟到不了的！”
又有浑厚的男声穿插出来：“让你赖床，迟到了活该！”
接着男生穿好鞋子，从嘴里拿下包子，跨步走出来，喊了一句：“我走了！”随后毫不犹豫地嘭的一声关上门。
“真能念——”他还没嘀咕完，转身就碰见了还站在楼梯上的顾初。
“哟，顾同学。”他惊讶的喊了一声，接着又感叹：“你和我住一栋楼啊，还真是缘分哈。”
程砾还觉得新奇，边说话，边砸吧个嘴嚼包子。
“是挺有缘分的。”顾初也笑了笑，走下了最后一个阶梯。
“那成吧，一起走？”程砾大大咧咧的，对她说完又看了一眼手表，抖了抖书包，吃完最后一口包子。
“好。”
俩人一起出了小区，不过几分钟的路程。程砾话说个不停，一会问她以前在哪里读的书，一会又给她说学校的校史。顾初一路回答，要不就是“嗯”“真的啊”“厉害”。心里想的是，可以去把那个万主任的位置给撬了，小嘴巴巴的。刚过完马路，程砾站住了脚，扭头对她说：“介意等一会不？”
顾初抬眼，疑惑：“干嘛？”
“噢，阿易就住那边小区，我们每天都相约一路。”他指着她身后不远处的小区说，还没等顾初转头，又抖了抖腿，“这阿易平时早等着了，今儿怎么还迟了。”
“可能——”话还没说完。
“诶，来了来了！”程砾扬着下巴，向她身后看去。
顾初也转了头。
这时候的天还没有完全亮，天际微微泛白。少年今天换了一件浅色外套，里面校服外套一拉到顶，双手插兜，单肩背包。他长腿向这边走来，不疾不徐，春风吹过，额前发梢微动。少年嘴角含笑，黑眸有零星点缀里，破碎而摇曳。
“看什么呢同桌。”他伸出手打了个响指，顾初回神，少年人早已走到面前。
“噢，没什么。”她缓缓微笑，眼神不太自然转移。
程砾一下子扑上去勾着他的脖子，把他勾得一个往前踉跄了两步，“快走吧，要迟到了！”程砾吊儿郎当的说，又转头对还愣在原地的顾初喊道：“走啊，顾同学！”
沈易也转头看向了她，他一直嘴角含笑，盯着她的时候，眼眸一动不动。
顾初闻言赶忙跟上。
他俩在前面走着，程砾嘴巴依旧不停，沈易偶尔插两句。
刚进教室，“次——”国粹还没落调，程砾又转了音：“又谁啊，在教室吃韭菜包子！”。
“说，猪刚鬣，是不是你！”不由分说，他把书包丢在桌上，跑去前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手肘弯勒住朱涛的脖子。
朱涛一口气差点没上来，粗犷的声音骂骂咧咧:“程砾你他妈脑袋被门挤了，挨个人吃韭菜包子就是我，你他妈眼睛有点用好不好？不是我！”
程砾送了松手，听着他的话，目光一扫，就到了隔了个过道第二排默默往桌兜里收包子的女生，女生听到动静耳朵都红了。
他收回眼，淡淡“哦”了一声，复又勒紧了他脖子，冲沈易大吼:“阿易，你听见了吧，猪刚鬣说脏话了，扣操行，扣操行！纪委呢，怎么还没来上学，带头迟到啊！”
教室门口进来几个人，看到这一幕，被逗乐了。“咋大清早就激情满满啊？”有人调侃。
沈易摇摇头，坐在椅子上，懒散的靠在椅背，话里带笑:“程石乐你够了啊，等一下李精光就来了。”
男生一听，松了手，颠颠回了座位，走之前还拍了拍朱涛的背，大言不惭的说:“今儿放过你，下次再战。”
“我操你大爷——”朱涛反手一本书给他砸了过来。
顾初正笑着看这场闹剧，完全没想到，那本书冲向了自己。
“啪”的一声，略带紫色壳子的物理书从自己脸上掉了下去。
一时间，空气冻住了。
“哎，对不起，对不起同学。”反应过来，朱涛灰溜溜走过来，双手合十，抱歉着说。
顾初脸上笑还僵着，看着那本书，又抬头看着朱涛。
半晌，朱涛那胖胖的脸上肉都快皱成一团的时候，顾初堪堪笑了一声，把书捡起来递给了他:“还希望同学以后有个准头。”女孩子声音偏温软，朱涛一愣，忙不迭点头接过，转头一看憋笑的程砾立马动手去掐。俩货打斗偶尔撞到沈易的桌子，他不动声色拉远了一点，也不帮忙就笑着看他们。
掐到差不多的时候，许昕背着书包进来了，一看自己座位被占了，登时有些烦躁。
“诶诶诶，上早读了，早读了！”她不耐烦的声音响起，俩人停了手，朱涛红着脸回了座位。
“禽兽啊，禽兽。红了阿易，我的手，你看。”程砾撸起袖子，把勒红的手臂给他看，语气还有点娇嗔。
顾初眯了眯眼，说实话，一个一米八几的汉子说这句话很突兀。
“我没红，白的。”沈易揪着话里的歧义，开玩笑。
程砾刚张嘴，前面的朗读声忽而大了起来，他忙转头，只见李精光夹着英语书走进来了。
“endanger、reserve……”随着李精光的死亡扫视，朗读声一浪比一浪高。
程砾灰溜溜转了过去，装模作样开始读书。
顾初也捏着英语书，念了一会又听着旁边低沉的嗓音出了神。
别说，念英语都这么好听。
“同桌，别出神啊，李精光在看你了。”桌面被敲了敲，顾初第一反应是看那只瘦长细白、指节分明的手。
再然后是少年深邃的眸子，唇角平平，“别看我，看书。”他微不可见蹙了一下眉心，不甚耐心地再说了一遍。
顾初扭头，李精光恰好推了推眼镜，目光正追随在这边，眼镜和地中海的秃顶被白炽灯照得反光。
终于为什么知道要叫他李精光了，从这个角度看过去，真的很精明也很光。
“endanger，endanger——”她故意念得很大声，拿着书，看起来认真专注极了。
沈易侧目瞥她，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她憋笑的表情，也不知道丫头在笑什么。
早读耗光了顾初所有的气力，一到下课她趴在桌子上，一根头发丝都不想动。
因为头朝里面，她看到他从桌兜里不知道抽出来个什么，只见他目光滞凝了一下，随后目露厌烦，她稍稍抬起了头，歪着脑袋看着那东西。是一张粉色的信封，还有一瓶酸奶，噢，情书啊。
听见纸张撕裂的声音，程砾和许昕回了头。
“啧啧啧，咱易哥还是宝刀未老啊。”不会用词的程砾感叹道，“这又是哪个小妹妹啊，不看看？”
话尽，沈易勾着唇角，似笑非笑，伸手把那瓶酸奶扔给他:“赏你了。”
“谢主隆恩！”程砾接住，抱拳一副很正经的模样。
“噎不死你。”许昕在旁边没好气的用话噎他。
没想到程砾摆出一副无赖的样子，语气极为不正经：“诶？我这人喉咙大，再不下咽的东西都咽的下去，不怕噎。”
沈易挂着看戏的笑，一偏头就看见了小丫头瞟了眼那堆纸屑，又直愣愣盯着程砾正戳开喝的酸奶。
“怎么，想喝啊？”他挑眉，问。
顾初还没回答，又听见说:“那不干净，回头给你买新的。”
“咳咳咳”
“噗！”
程砾差点被呛死，许昕笑趴了。
“绝！”许昕冲着沈易比了个拇指。
顾初抿着嘴，笑得上半身直颤。
程砾缓了一会，吊耳郎当的冲她说:“顾妹妹，你要小心啊。阿易可是块肥肉，饿狼多着呢，你这个小土狗小心不要被饿狼抓伤。”搞不了沈易，他吓唬吓唬这南方来的丫头总行了吧。
结果话刚说完，迎来的就是沈易一巴掌呼到脑门上。
“胡说什么呢。”他说。
“哎哟我去，阿易，你是被许昕给传染了吧？都喜欢冲着我脑子来，打坏了我妈以后你养啊？”程砾捂着脑袋，痛斥。
“我看成，到时候我俩换一下。”沈易回。
程砾木着脸，想了想，还是算了。沈易他妈也就是秦阿姨，那脸一摆，他每次都能吓个半死。相比起来，虽然他家没什么大钱，至少他老妈还是很温柔和善，他老爸虽然要骂他，但至少不会像跟下属一样命令自己。
“程砾。”顾初喊了他一声。他从沉思中抬眼望向她，惯性的“嗯”了一声。
“老人常说，做狗呢，不能歧视自己的同类。”她很正经的说，眼睛还眨了眨。三人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许昕笑得直拍桌子，沈易也笑出了声。
只有程砾，一脸难尽，他感受到了什么是物理类聚，人以群分！
上课铃响，前面俩人一人欢喜一人愁的转回了身子。
沈易脸上还挂着未散的笑意，他边拿书，边动嘴:“我想知道哪位老人会说这种话，同桌。”丹凤眼看了过来，眼尾平滑略微上翘，话里透着戏谑。顾初揉了揉鼻子，指着自己说:“我——的祖宗。”期间还拉长了音调。
“你晚上最好不要做梦。”
“为什么？”
“我怕你祖宗翻开棺材盖跳脚说不是他说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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