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帐内，李西元凤冠霞帔盖着红盖头等着顾晟柏来掀开。
外面的喜宴闹到很晚才散，顾晟柏在喜宴上喝到醉过去才被下人抬回了新房。
李西元只得自己摘了盖头，让陪嫁的丫鬟进来给自己拆头上的东西。
喜娘在一旁提醒：“皇子妃，还有合卺酒要喝呐。”
“滚！”
李西元才经历了心上人离世的打击，为了母族才嫁过来。
此刻已经忍耐到极限了。
喜娘忙不迭退下。
床上的顾晟柏还在不省人事。
李西元叫了人进来给他擦洗换衣服，自己洗漱完之后睡在了屏风外的榻上。
第二日，顾晟柏醒来时头痛欲裂。
梦里木白被巨大的旋涡吞噬，无声地喊着他的名字。
“小白！”
顾晟柏的声音沙哑如干帛撕裂。
“你醒了？”李西元穿着红色的常服站在床边。
顾晟柏记忆回笼，他成亲了，不是和小白，而是和另一个心有所属的人。
顾晟柏眼神暗了暗，低头看见身上的衣服换了。
“不是我，我叫了你的下人给你换的。”
顾晟柏“嗯”了一声，接着道：“你出去一下，我穿衣服。”
“嗯。”
李西元退去了外面。
“你要快些，我们还要进宫请安。”
等了半天没有动静，李西元忍不住催促道，宫里的人已经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儿了，要不然她也不会去叫顾晟柏。
只是还没出声，顾晟柏像是梦魇中突然醒过来，差点把她吓了一跳。
顾晟柏收拾好自己的心情，打起精神换好了衣服，又好好洗漱了一番。
看到床上白净的帕子，他咬破手指往上挤了点血。
出去的时候，李西元也已经准备好。
他昨日不知道怎么面对李西元，所以索性喝醉过去。
如果不是他，也许李西元的心上人就不会死。
两人坐在马车里，相顾无言。
最后是李西元打破了沉默。
“我知道不是你的错。”
李西元没有明说，但是两人都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对不起。”
“这段日子，我想通了。就算不是你，我和他也不可能在一起。怪就怪这吃人的世道，怪就怪我投错了胎。你……你不用觉得对不起我。”
顾晟柏闻言不知道如何安慰李西元。
他现在也很担心木白，他应该快回来了吧。
可是回来了又要离开自己回到宫中，他们之间真的没有可能了吗？
不，不会的。
“西元，我……我要跟你说实话。我只喜欢男人，我们……”
顾晟话还没说完，就被李西元苦笑着打断。
“那刚好，我觉得我们还是做朋友比较好。我还想着怎么说服你我不想和你在一起。”
顾晟柏闻言舒了口气，又说了声：“对不起。以后你想离开了我们随时可以和离。”
李西元点了点头，两人便没在说话。
临下车前，顾晟柏对她说：“一会儿你先回去，我找父皇有事。”
李西元猜到可能与他喜欢的人有关，便点了点头。
-
京郊外的庄子里。
大婶和守门的老李不知所踪。
院子里经过一夜风雨，一片狼藉，但是无人打扫。
木白双眼失神地望着屋顶。
昨日之前，他还做着和顾晟柏在一起抚育孩子的美梦。
怎么一夜之间，什么都变了。
他想见见那个没能出世的孩子，可是师兄说怕他难过，更怕夜长梦多，已经叫人处理掉了。
木白眼角的泪滴落下，他的孩子，他的宝宝就这么没有了。
不曾在这个世界留下任何痕迹。
而孩子的父亲已经和别人成了亲，他以后会有很多个自己的孩子，他不会再知道自己曾经有过一个夭折的孩子了。
可那是他们好不容易拥有的孩子啊。
木白的哭声充满了无尽的哀伤与绝望，每一声都饱含着难以承受的剧痛。
就连守在屋外的莫问都感受到了那深入骨髓的悲恸。
可是比起这些，他更想让木白活下去。
恨我吧，怨我吧。
莫问心想，如果这样能让你更开心一些的话。
-
延庆帝对李西元很满意，连着对顾晟柏的态度也缓和了些。
请完安李西元就先行离开，留下顾晟柏和延庆帝好谈事。
李西元一走，顾晟柏就跪到地上。
“父皇。”
延庆帝一看这架势就有些发火。
“你看看你现在这样子，哪一点像我顾家的男儿？瘦成什么样子了！”
顾晟柏没有辩解，只请求道：“父皇，请把暗九赐给儿臣吧。您有那么多暗卫，失去一个也没关系。可是我没有他会死的。”
延庆帝气笑了：“呵……新婚第一日，你就是这么对待新婚妻子的？跪在我面前让我赐你别的男人？”
顾晟柏抬眼望向延庆帝。目光有些许空洞：“父皇为什么一定要这样？您明明知道我不愿意，我已经听您的话成亲了，为什么不能把阿九还给我？”
“还给你？你那个小暗卫不是被你派去做什么秘密任务了吗，怎么是让我还给你？不应该是你还给我？”
延庆帝觉得自己这个儿子是真傻了，他有意揭过此事，偏偏这孩子不识好歹。
顾晟柏眼神慢慢聚焦。
看来，他父皇是打定心思不让他知道木白在哪里了，连这种谎话都能说出来。
天底下只有一个人知道木白在哪里的话，只可能是他父皇了。
可是他父皇反过来说是他派木白出去的。
“父皇，真的不能把阿九给我吗？“
顾晟柏最后一次请求。
延庆帝见儿子这样实在生气，但是生气归生气，总归这孩子大体上还是听话的。
“罢了，只要你和皇子妃一年内诞下子嗣，朕就把他赐给你。”
-
木白经过两日的恢复，情绪总算稳定了一些。
头一日他怎么也不肯吃东西，是莫问说：“不去眼见为实吗？”
木白才开始进食。
对啊，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两日后，木白偷偷藏匿在王府附近，然后刚好看到了准备归宁的八皇子……夫妇。
李西元似乎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顾晟柏眼明手快地将她扶住。
李西元微笑着对他说了谢谢。
顾晟柏说不用。
十分寻常的画面，却深深刺痛了木白的心。
所以当莫问找来暗十一，让他带自己回宫时，木白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有些人，有些事，就埋葬在这一年夏天吧。
和他们的孩子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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