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卿薇！”
“在！”
“你是瞧不起我这个老太婆咯？”
“没有，没有……”陈卿薇连忙摆着手解释，语气里带着几分急切，“孙女就是想帮帮您！”
“不用你们帮忙，我啊，这身子骨好用的很。”老太君拍了拍自己的胳膊，语气坚决，“今天中午就让你尝尝我的手艺，快走，快走。”
眼看着老太君态度这般强硬，陈卿薇也不好再继续坚持，生怕自己再多说一句，反倒惹得老人动了气。
她正站在原地左右为难，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沉稳的声音。
“四小姐，你去吧，我会在暗中看着，不会有事的。”
挑水回来的余荼恰好撞见这一幕，早已看穿陈卿薇的不放心，便主动传了话。
有他这句承诺在，陈卿薇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这才转身朝着母亲姒柔的住处走去。
她刚走到院门口，就看见姒柔正坐在廊下，手把手教大姐的孩子谦儿读书认字。
阳光落在母亲的发间，映出几缕细碎的银丝，可那张脸依旧如记忆中一般。
许是母女间的心有灵犀，姒柔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忽然抬起头，四目相对的瞬间，她的眼眶瞬间红了，眼泪毫无预兆地落了下来。
“谦儿，你先回去。”姒柔声音带着几分哽咽，却依旧温柔。
谦儿懂事地点了点头，一双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陈卿薇。
他自小身子骨弱，之前被养在徐家时鲜少出门，还从未见过眼前这个素未谋面的四姨。
但是四姨和五姨长得一样，五姨上次回来带着他去了郊外，他在骏马上飞驰，他很喜欢梦单手把他抛到天上又接住的五姨，所以他一定也喜欢四姨。
他临走前又好奇地看了好几眼，瞧见陈卿薇冲着自己笑，顿时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抱着书简快步跑了出去。
屋里没了旁人，陈卿薇再也忍不住，“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朝着姒柔郑重地磕了三个头，额头磕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母亲，是女儿不孝，这么长时间一直没能回来。”她的声音带着压抑许久的愧疚，“如今陈家遭受如此变故，女儿没能陪在母亲身边，陪陈家一起共度难关。”
“我的儿……”姒柔哭着上前，一把将她扶了起来，双手紧紧攥着她的胳膊，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眼中的泪水愈发汹涌，“你在外面受苦了，不过两年的时间，你倒是长高了，唉，还瘦了黑了一点。外面不比家里，你没受委屈吧？”
她又轻轻抚摸着陈卿薇的脸颊，语气里满是疼惜：“要是有人欺负了你，你就跟娘说，娘一定替你报仇。你是我的女儿，不能让人欺负了。”
“放心吧娘，我在灵王山生活得很好。”陈卿薇反手握住母亲的手，用力摇了摇，脸上露出安心的笑容，“寨子里的人也对我很好，没有人敢欺负我的。干爹干娘更是把我当亲生女儿照顾，女儿真的没受委屈。”
“那就好，那就好。”姒柔反复念叨着这三个字，将陈卿薇紧紧抱在怀里。
母女二人久别重逢，有太多话想说，可话到嘴边，却只剩下压抑的哭声。
哭了好一会儿，等情绪稍微平复些，陈卿薇才想起方才见到老太君时的疑惑，她斟酌着用词，小心翼翼地开口：“母亲，我刚刚过来的时候在大堂看到了老太君，老太君她……”
她实在难以想象，记忆中那个最讲规矩、最注重形象的老太君，会变得那般随意，甚至还主动开口跟自己“讨钱”。
姒柔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反倒被逗得笑出了声：“是不是觉得你祖母变化很大？”
“何止是变化很大，若不是容貌和声音都没变，我都不敢认。”陈卿薇叹了口气，忍不住猜测，“难不成是因为陈家被抄家，她被打击到了？”
这话并非没有道理。
在陈家的十多年里，陈卿薇从小就畏惧这位严厉的老太君，印象里的老人永远衣着整齐、仪态端庄，哪怕是吃饭喝水都透着一股规矩劲儿。
可如今才不过两年，老太君竟像是换了一个人，实在让人费解。
“我也没想到，你祖母有一天也会活成这个样子。”姒柔想起过往，语气里满是感慨，“不过她现在倒是比以前开心多了，身体也强壮了许多。你不知道，在刚流放的时候，路上她还有几次想绝食不吃饭呢，还是天灵想办法硬逼着她有了胃口。”
她顿了顿，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现在倒好了，不用人说，你祖母一天吃的比谁都多。不过也好，她这样我也不担心她会不会伤心了。”
陈卿薇听着母亲的话，下意识点了点头。
怪不得她觉得方才老太君那财迷的模样有些眼熟，现在一想，竟和张天灵如出一辙！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笑了出来，原本还担心老太君会不喜欢灵王寨的生活，担心她和寨子里的人处不来，现在看来，倒是自己多虑了，说不定老太君会比她适应得还要好。
两人正说着家常，姒柔忽然话锋一转，眼神带着几分戏谑：“别光问我们，说说你，你和余荼那小子如何了？”
提到余荼，陈卿薇的脸颊瞬间红透，像是染上了一层胭脂，她连忙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母亲，干嘛突然说起这个，而且二姐也还没嫁人呢，我不着急。”
“你二姐她现在可忙了。”姒柔笑着摇了摇头，语气里满是骄傲，“她如今管着楚州的文人墨客，还组织了个什么言学社，这一天天比谁都忙。她说没遇到跟她有共同喜好的男子，暂时不想成婚……”
“这样啊……”陈卿薇小声应着，试图转移话题。
“别打哈哈。”姒柔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语气认真起来，“咱们家，就你们两个人是难得的两情相悦，要抓紧时间才是。”
“母亲，你要是再说，我，我就不理你了。”陈卿薇羞得耳根都红了，转身就要往外走。
“好好好，不说了，你们自己心里有数就好。”姒柔见好就收，也不再逗她。
只是她心里清楚，余荼身份特殊，如今虽只是个侍卫，却……
好在他武功高强，只是如今还没个正业。
若是他能和卿薇成了婚，也能多一份安稳。
母女二人又说了许久的话，眼看着日头偏西，到了午膳的时间，便一同朝着大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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