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肾内科，向来都是人最多的科室之一。
因为糖尿病人口越来越多，也更趋近于年轻化，导致即便是工作日都有许多人往来。
走廊里放置了很多供病人和家属休息的凳子，上面坐满了人，都是在等待医生消息的。
方舟和卫阿姨，也是其中之一。
距离妹妹被推去做各种检查，已经有两个小时之久了，现在还没有送回来。
方舟只能坐在这里干等。
当他好不容易有时间看手机时，发现了十几个未接来电，于是赶忙给节目组回了电话。
“抱歉，我今天去不了节目现场了，我妹妹住院了。”
那边的导演助理很是惊讶，同时也表示了理解。
“行，那我待会转达给导演，你好好陪着妹妹吧，愿妹妹早日康复出院。”
对面那位助理一句简单的祝福，却成功让方舟的声音嘶哑了下来。
“好，谢谢你。”
挂掉电话之后，方舟收起手机，把脸埋进了自己的掌心，感受到情绪完全低落了下来。
就像是大冬天被丢进了冰冷的湖水中，厚重的衣裳拖慢了他自救的脚步。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方舟想要放弃自救，索性就沉入那冷冰冰的湖底算了。
一年多以前，他陷入轻度抑郁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想法。
那个时候爷爷奶奶去世，妹妹患上重病，加上自己积蓄全无，工作失利，简直就是d-buff叠满了，全世界都在盼着他去死一样，
方舟完全不知道，该怎么继续把生活过下去，可是那个时候，妹妹把他拉出深渊，只用了一句话。
那就是，哥我想吃鲜肉饼。
方舟转过头就一边掉眼泪，一边去给她买鲜肉饼了。
彼时虽然觉得生活困难，可至少还有妹妹。
而现在，妹妹病情加重，这无疑就像勒紧了方舟脖子上的绳索，逼迫着他，要么自救，要么跟妹妹一起下去。
他忽然想到余华的那本活着，里面的富贵看着自己的亲人一个一个离世，最后连老黄牛都变得垂垂老矣。
忽然很害怕，自己也跟福贵一样，连妹妹都失去。
不，他甚至连福贵都不如。
自己做不到福贵那么坚强，说不定，妹妹一走，他自己的人生也全都会崩塌。
就在方舟低落的时候，两位护士一起推着妹妹的病床回来了。
“方文静的家属在哪里？”
方舟连忙按下所有情绪重新抬头，高声应和着：“在这儿。”
“她打了麻醉剂，需要两个小时才能完全清醒过来。
主治医生已经在办公室等着了，你可以先去那边咨询一下，再过来照顾她。”
护士例行公事，嘱咐着方舟一些照顾病人的注意事项。
方舟轻轻点头，一一全都记在了心里。
全程跟着方舟的卫阿姨连忙开口说道：“我来就好，你去医生那看看吧。”
方舟感激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大步流星的去找之前妹妹的主治医生，杜医生了。
一进病房就看到杜医生的眉头紧紧锁着，像是一个川字形，手上正拿着一堆检查报告翻看着。
“杜医生，检查结果怎么样？”
方舟开门见山，也不希望对方有对自己有所隐瞒。
毕竟妹妹的事情拖了很久了，他更希望对方能真诚的告诉他结果。
“你妹妹的各项体征指数都在下降，这是代表她的症状已经加重了。”
杜医生把妹妹的检查报告，一项一项的列给方舟看，为他解释其中的利害关系。
“你看，血肌酐和胱抑素c都不容乐观啊…”
方舟的眉头也逐渐锁了起来，表情变得异常严肃。
“杜医生，你之前说肾源已经有消息了，那现在能不能为我妹妹换肾？”
这样拖下去，肯定不是个办法。
原本只是肾脏问题，但是却因为各种并发症，导致其他器官和部位产生感染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何况，多拖一天，妹妹的生命安全就多一份危险。
这种大型手术，也不是百分百成功的，做手术之前，病人家属都要签风险告知书。
方舟听过太多，病人在手术台上永远的躺着，再也下不来的案例了。
每每想到这个，他就觉得无法呼吸，根本没办法接受妹妹离世的情况。
杜医生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唉，目前还不行。”
方舟眼里的光，瞬间黯淡了下去。
虽然杜医生没有把话说完，但是他明白对方的意思。
跟妹妹匹配度很高的那个病人，还没有离世，所以根本做不了这个手术。
他只恨自己跟妹妹的匹配度不高，没有办法把自己的肾换给她。
不然，去年方舟就准备贷款给妹妹换肾了。
“那现在，就只能拖着吗？”
方舟的声音，变得嘶哑无比，整个人的精神状态，也萎靡了好几度。
这样的结果，他很难接受。
“如果能找到匹配的肾源，并且人家愿意立马给她换来话，还是有很大希望的。”
杜医生实话实说，没有完全打击掉方舟的信心，但也没有给他很大的希望。
毕竟之前找了那么久的肾源，好不容易才找着一个。
现在这种危急关头，少则十几天，多则一个月，想要找到合适的肾源，真的难如登天。
方舟轻轻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我现在就去网上重金悬赏。”
只要有一丝希望，他都不会放弃救妹妹的。
不就是钱吗？提前去恋综那边预支50万，再加上自己之前，在国赛里分下来的奖金，还有直播收入，少说也有100多万。
给妹妹换一个合适的肾，应该够了。
如果实在不够，他就去把公司的股份卖给李思明跟苏洋。
杜医生连忙阻止他：“可千万别！不能这么干，你这属于非法买卖人体器官，要进去坐橘子的。”
杜医生的话就像是一盘冰冷的水，泼在了方舟头上，将他一腔热血，浇了个透心凉。
方舟心里刚刚燃起的火苗，又在瞬间熄灭。
他无力的后退一步，像是支撑不住这打击似的。
原本清澈如镜的眼底，变成了一潭死水。
是啊，他怎么这么蠢。
要是网上能光明正大寻找肾源的话，比他钱多的人，多了去了，怎么一个消息都看不到呢。
还有就是他那条公告，可能连发都发不出去。
说不定还没发出去，他自己就要被请去喝茶了。
难道妹妹就只能这样，一直等着了吗？
之前病情没有恶化的时候，方舟觉得还能等。
可是现在，他一刻都等不下去，但是又没有任何办法，只能束手无策。
这一刻，方舟恨透了自己，为什么这么无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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