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皇觉寺庙会人渐渐少了，林善薇带着沈南星不往人多的地方凑热闹，反而是往人少的地方走。
两个人时不时说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左不过什么这家摊子卖的东西好，那家的不好。
今日日头不错，远处的山看着好。
这些话听起来总是无趣极了。
“冯夫人既已是冯家的当家奶奶了，怎么还出来义诊？”
沈南星道，“这一身的本领总不好抛下，再说了多做善事不好吗？”
“自然是好的，只我本以为冯夫人此刻会在府中应酬呢。”
其实这话也没说错，这几个月来总有拜帖上门，邀沈南星出门。可都被冯清挡了回去，以一封信回绝。
这回绝的理由是五花八门，但又因着冯清文采极好，让人看着舒服，也挑不出什么错来。
“我是乡野之地长大的女子，哪里会什么应酬，若是出门，岂不是给冯大人丢脸。”沈南星自嘲一笑。
林善薇道，“冯夫人何必妄自菲薄，若是应酬不行，那打理家事想来也是可以的。”
沈南星只觉得林善薇这问的没头没脑的，只好干笑，“打理家事我也不行，这不便出来义诊了。”
“那冯大人倒是挺忙的，如今入了秋，快入冬了罢。要忙今年的秋猎，还要忙家中事务。倒是劳累的紧。”
沈南星道。“秋猎？今年没有秋猎，听闻是上林苑的行宫不行，陛下要重新修缮，今年便不出宫了。是以这冯大人也没这么忙。”
林善薇的话怎么老是往冯清那边扯？林善薇这做派，很是清端，也是富家小姐，难不成之前也和冯清认得？
这是又来了一个李时婉？
只还没等林善薇说话，远处吹来一阵风，吹落了几片落叶，打着旋儿的落在两人脚边，又吹开了林善薇的帏帽，露出那样一张脸来。
面容白皙，带着些不可置信，可仍旧是如同那夏日的白荷，让人望之生怜。
沈南星在这深秋时节，看到了那夏日美景，一时愣住了。
帏帽上的白纱很快落下，遮挡住了林善薇的面庞，接着便听到林善薇那微微颤抖的声音，“冯夫人说什么？今年没有秋猎了？”
沈南星道，“是啊！没有秋猎了。你们教坊司和二十四衙门也算亲近，也应知道这事才是。”
林善薇向后一趔趄，差点站不住。沈南星忙上前搀扶，“怎么了？”
林善薇忙开口，“只是没站稳罢了。”又喃喃自语，“我不知道，这事我不知道啊！”
沈南星心说不知道便不知道呗，这修缮行宫又不是你来做，况且林善薇在教坊司中连个管事的都不是，当然不可能知道了。
“不知道便不知道，想来这种事情也不可能人人都知道。”沈南星随口道。
皇帝秋猎也好，不秋猎也罢，这大明的百姓不还得过自己的日子。
每日种田，出工，上值，做生意，读书，料理家事，忙着各种各样的事情。
沈南星有时候都会想，这天下若是换个皇帝来做，这平头百姓的日子会有什么不同吗？
她觉得不会。
不还是那样！
不过今年不秋猎一事，倒是对林善薇影响很大，她紧紧抓着沈南星的手，几乎将她抓疼了。
这种情况沈南星向来是不开口的，沉默是最好的。就像她之前给妇人接生，在巨大的疼痛时，那些妇人便会不顾一切的将家丑全都抖搂出来。
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沈南星这个外人不能听的。
良久之后，林善薇平复了心情，温声道，“冯夫人，咱们回去罢。”
沈南星点头，“这天色也不早了，我听云沁说出了教坊司可是要在天黑之前回去，不然可不行。”
“正是。”林善薇说这话的时候脚步加快了几分。
沈南星也跟着加快。
两个人走了一段路，正要拐进一条小道，却突然窜出来一个脏兮兮的小乞丐。看样子倒是机灵，一个闪身，直接跪在了沈南星的面前。
“求您救命！求您救命！”
嘴里直念叨这句，头却磕了七八个！
这样的场景，沈南星从没有遇到过。倒是吓得拉着林善薇后退了两步，道。“你这是作甚？快些起来！”
可那小乞丐仍旧是跪在地上，念叨着这句话。这种情况沈南星没遇到过，可类似的也遇到过。
“你若是不说明白，我是不会理你的。”沈南星的面容严肃起来，大有一股这人若是不说明白自己不会帮忙的架势。
那小乞丐不是个无理取闹的，倒是跪在地上口齿伶俐地说了起来，“夫人，远处有个荒废破庙，有个老妇人快要病死了，求您救命。”
沈南星上下打量了几眼，“那老妇人可是你的至亲？”
“并非小的至亲。”
沈南星皱眉，“既不是你的亲人，你便不用这般上心。”说着拉着林善薇便要走。
她是时常做好事，可此刻并不完全信任这小乞丐，万一这小乞丐是坏人怎么办？
毕竟此刻的林善薇衣着华丽，而自己也是上袄下裙，穿戴整齐，头上还插着珠翠。
怎么看都是这附近的富裕人家的夫人。
“夫人，慢行！那老妇人救过小的一命，小的自然要回报，求夫人去救救她罢！小的愿给夫人当牛做马！”说着就又要开始叩头。
沈南星看不得这样的场景，正想拦着呢。秋菊上前，在沈南星的身后悄声道，“这小子挺有意思的，这头叩的实诚。”
这话让沈南星朝着那小乞丐细细瞧去，果真如此，这头叩的那叫一个实在。
沈南星道，“你不用叩头了，我跟着你去瞧瞧。”反正有秋菊跟着，若是情况不对，赶紧走人。
“多谢夫人！多谢夫人！”那人当即又要行礼叩头。
这一会沈南星都不知道受了多少的礼了，此刻实在是不想再受了，便道。“不要说了，前面带路罢。”
那小乞丐麻利的在前面引路，在经过沈南星摆义诊摊子的地方，沈南星又将那两个小厮也带上了。
人多，若是有什么事情，也好支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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