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不是呢。”凤遇竹放下茶杯，“不过北蛮技艺尚未成熟，自然敌不过我朝。”
“但日后，就说不准了。”
听罢，百里怀箫缓缓开口：
“北蛮如今虽羽翼未丰，可其发展势头不容小觑。我朝若固步自封，日后天下局势……”
说到此处，她打停话头，不再多言。
“如今虽战胜，挫了北蛮锐气，但难保日后生变。我朝需加强边境防御，修缮工事，屯集粮草，以防北蛮再度突袭；其次，应力兴我朝自身技艺，招揽贤才，切不可在此落后于人。此外，西戎与北蛮接连攻破火药之术，我总以为，不只是巧合。”
凤遇竹说罢，看向眼前人，垂眸饮茶，
“种种利弊，我已上书陛下，只是如今朝堂各方势力盘根错节，陛下是否采纳，新政能否推行，我也就不得而知了。”
话音落地，两人默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百里怀箫抬手为凤遇竹添茶：
“公子走前关于工部的嘱托，在下已经尽力。其余的，也只能靠公子自己了。”
凤遇竹点头，算作回答。
二人静坐片刻，笙莫的声音又由远及近传来。
她先进门，金吉和拖着团团的青凌跟在身后。
小姑娘也不客气，落座给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大狗就是比小狗有劲儿，累死我了。”
凤遇竹闻言，看了眼被青凌半拖进屋的团团，一时对笙莫生出一股莫名的敬佩。
感受到她的目光，青凌顺着视线看向凤遇竹，语气有些复杂：“笙莫姑娘……名不虚传。”
团团可是出了名的犟种，又皮又耐打，还会看人下菜碟，除了柳姑娘与夫人，一般人的话根本不听。但笙莫就是有能耐让这只犟种听她的，还能在极短的时间里把这家伙的体力消耗光。
笙莫没理会他们，自顾拿着点心吃，吃了一块儿后，视线落到凤遇竹身上：
“话说，今儿柳姐姐怎么没来？”
“姐姐有些事要处理，”凤遇竹回答，“日后得了空，我再与她一同来。”
笙莫点头，又托着下巴想了想：“也别日后了，咱们现在就定个日子，一起聚聚喝酒呗~”
凤遇竹看向笙莫：“一起喝酒？”
“公子回京，理应办一桌接风宴才对，”笙莫道，“再者，凤公子酒量如何，我也想讨教讨教。”
说罢，她视线落到百里怀箫身上，翻转手腕，双手摊开，冲人扬眉：“百里大人做东！”
习惯了她想一出是一出，百里怀箫见凤遇竹顺着笙莫所指看向自己，点点头：“笙莫倒是比我更周到。那便在下做东，为公子接风洗尘。”
话已至此，也容不得凤遇竹推脱，于是她应承下来：“那便，多谢先生了。”
“那咱们定个日子吧！”笙莫一拍手，“就……初五如何？”
她如此迅速拍板，让二人都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那就这么定了！”见二人没有接话，笙莫很是爽快决定道。
“不过去哪儿呢？”她摩挲着下巴思考。
“这我还没想好，”笙莫笑嘻嘻向百里怀箫投去目光，“百里~你说。”
被点名，百里怀箫迅速将几个酒楼名字过了一遍，最后锁定一个名字，看向凤遇竹：“凤公子以为，如意轩如何？”
闻言，凤遇竹稍作思考，点头。如意轩，老字号酒楼，离凤府与幽篁居也不远，是个不错的去处。
笙莫说喝酒就得晚上才有气氛，她做起决定来也总是很迅速，当即将一切拍板。
“那就说好了，初五酉时三刻，如意轩。”
于是凤遇竹就这么有些云里雾里地为自己和柳烟桥应下了一顿饭。
一切落定，凤遇竹与青凌也不多留，告辞离开。
幽篁居几人送二人至门口，目送二人上了马车。
马车渐远，直至消失在眼前。几人也陆续回宅。
“金吉姐，”
笙莫走在金吉旁边，见百里怀箫与秋高各自走远，不动声色朝她靠近，然后用肩膀碰了一下她，眼神贱兮兮，脸上挂着姨母笑，看向她，
“你——是不是喜欢青凌呀~”
被笙莫突然的一句弄得不知作何反应，闻言，身体却不由金吉控制，率先扬起了笑，察觉到自己嘴角不受控，金吉努力压下它上扬的弧度，有些不好意思：“……这么明显吗？”
“好明显的~”笙莫贱兮兮摇头，拉长语调。
“我就见着你眼睛直往青凌身上瞟，”她伸出手指虚空点了点，“刚进门的时候是，去遛团团狗也是，还有刚刚~你眼睛都要把马车盯穿啦你知不知道？话说，好像在凤府的时候你就——”
闻言，金吉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小声喃喃：“你都看出来了……偏偏他看不出来……”
笙莫拉着金吉在一处石凳坐下，好奇心满满：
“你真的喜欢青凌啊？”
“怎么了？”金吉别过视线，不知为什么有些莫名的底气不足，将声音提高了些许，“不行啊？”
笙莫扬眉，手指在自己手心轻点：“青凌这个人，样貌不错，性子也还行，但是我不太明白……金吉姐，你喜欢他什么啊？”
“喜欢就是喜欢，哪有什么喜欢什么的？”金吉回道，虽然被人说破有些尴尬，但提及自己喜欢的人，她又止不住嘴了，“不过硬要说的话，可能是喜欢他……呆吧。”
“呆？”笙莫不理解，“那你怎么不喜欢秋高？”
金吉恶寒，脸瞬间灰了下来：“秋高那是蠢。”
看着她表情变化，笙莫觉得好玩：“我还是不太理解，怎么突然就喜欢上了呢？而且搬离凤府以后，你们平日都见不着几面，你为什么还喜欢他？”
金吉唇角微扬，摇着头：“我也不知道，但是喜欢哪有那么多理由呢？”
“还记得第一次见面，那时候小姐说有客人来访，让我候着，凤公子生得的确好看，但我一开门，第一眼见到的却是他。”
笙莫疑惑：“为什么？”
“因为他好笑，”金吉憋着笑意，“站在那儿，呆呆木木的，像只呆鹅。”
“嘶……所以……”笙莫皱眉，试图理解，“你是说——你对一只呆鹅一见钟情了？”
金吉想了想，笑着点头：“嗯……可以这么说吧。”
无法体会，无法理解，笙莫想了想，自己应该是不会对一个看起来像呆鹅的家伙一见钟情，但她选择尊重金吉。心下还是好奇，继续问道：
“金吉姐，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啊？”
“很开心，”金吉看着她，眼底满是笑意，“像打了鸡血一样开心。”
“但有时候呢，又会很难过。”
“……”太抽象，笙莫眨了眨眼，一会儿开心一会儿不开心……那不成百里怀箫了吗？
见她疑惑，金吉继续解释：
“如果你有喜欢的人，那你开心的事就会变得很多，比如见到他，比如听到他的声音，比如他看了你一眼，比如他冲你笑了一下。”
笙莫愣住。脑中突然浮现出一个人。
脑中人唇角轻轻上扬：“你的这些路数，叫人头疼。”
“不过，让你伤心难过的事情也会变得更多，”金吉没有停下，继续道，“他没注意到你啦，对你说了重话啦，无意识的一句敷衍，一个眼神，都会让人难过很久。”
面前人话音落地，脑中的声音就紧接响起：“笙莫，你安静些吧……”
笙莫觉得邪了门儿了，百思不得其解，百里怀箫这家伙怎么跟金吉喜欢的人这么像啊……
青凌私下里跟百里怀箫这么像吗？
她撑起下巴，看向金吉：
“怎么才能知道自己喜欢谁啊？”
“很简单啊……”金吉笑着，促狭看向她，“我说完这些，你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了。”
金吉调笑的眼睛与笙莫对视，小姑娘看着，有些不自然地直了直脖子，看热闹的笑忽然慢慢收敛，而换上了有些呆愣茫然的表情。
金吉见她表情变化，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哟~我们小笙莫有中意之人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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