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柚儿告知，田氏已经听到了这个恍如晴天霹雳的消息。
“你是说，侯府的江小姐，去世了？”田氏身形一晃，手里的针线都拿不稳了，针尖扎进手指，鲜血缓缓滴落。
她呆呆地将手指放进嘴巴，“怎么会呢？今年过了生辰，她才十五，该是最好的年纪……”
杨大勇捏紧她的肩膀，一把将妻子搂进怀里。还没开口，眼泪几乎要涌出眼眶，哽咽着说：“听说这孩子本就体弱多病，今年的药量已比往年多了一倍，可……可她的心疾还是不见好转。”
“侯府操办丧事已有几日，明天便是下葬的日子，容将军已安排好我们的身份，可以跟在队伍后面一同前去。至少，也能知道葬在哪里。”
田氏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颗心直往下坠，连带着身子也往下跌。
杨大勇急忙搂紧，用自己来当垫子，干脆一起滑坐在地上。
“我坚持要从北旺村跟着阿婉一起来，也有私心的……那时想着阿婉本该是贵女，落在咱们家里，是她受了委屈。可我也心里欢喜着，咱们的女儿竟走了这么大的好运，过的是咱们刨食十辈子也给不起的日子……”
田氏将心里话都吐出来：“我一听说这孩子打小身体弱，我的心揪的就难受。有时候我在晚上偷偷跟菩萨许愿，希望她在侯府平安，永远都过这样好的日子。若能有朝一日，我在街上远远的望她一眼，我也就知足了。”
“我知道，这日子是咱们偷来的，欠了那位真正的千金小姐……下辈子，当牛做马，我这个做母亲的还。”田氏闭上眼睛，埋头在丈夫怀里，“我从未看她一眼，也不知她长的什么模样……等到了阴曹地府，咱们一家该怎么团圆？”
杨大勇流下泪来，他抹了一把，故作轻松：“你真傻。这孩子肯定长得像咱们俩，只要站到咱们眼前，怎么会认不出来？”
他抚摸着妻子的脸，用手指细细描画：“她肯定眼睛像你，鼻子像我，一笑起来就跟咱们俩一样，她是你我的骨肉，怎会认不得？”
田氏无言，伏在丈夫的身上抽泣良久。
柚儿提溜着大包小包进门时，就听到了隐隐约约传来的哭声，顺着看过去，是夫人的房间。
“你把这些东西放进厨房归置好，再给阿娘泡杯安神茶送过去。”江清婉活动了几下手腕，有些疲惫，“我去房里小憩片刻，阿娘来了，你再唤我。”
她虽然算得出江蔓瑶命不该绝，但是身在何处，处境如何，她是一概不知。田氏得知她算出来的这个结果，不知会不会相信，一惊一喜，恐怕夫妻俩也需要时间慢慢消化。
趁这时间，还是好好休息一场。打一次架消耗的精气神也太大了，浪费在齐思桓那个大烂人身上，真是不值得！
江清婉打了个哈欠，溜到屋里窝了起来。
她蜷起身子，头发在被窝里散成一团，一些绒发立在头顶，跟猫儿似的。
手指还没触及发丝，就听到江清婉在被窝里闷声说道：“你这位梁上君子终于舍得下来了？我还以为，你打算在我屋里住上一晚呢。”
许斐笑意融融：“许久不见，还是这般伶牙俐齿。”他揉了揉这颗毛绒绒的头，“惯会惹事的丫头，手还疼不疼了？”
江清婉拉下被子回嘴：“谁惹事了？若不是那家伙非缠着我不放，我才懒得跟他计较。”
“你一时冲动，倒惹得齐国公对你十分感兴趣，想迎你做齐家的儿媳。”许斐幽幽的望了她一眼，满是醋味儿。
江清婉被这语气酸的一激灵，睡意全无。
她登时坐起来，挠头道：“不是，这齐国公有病吧！”
“他儿子被我打了，他怎么能想到要我跟那个臭流氓成亲呢？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儿吗？”
江清婉抓着头发，嘟囔着：“不行不行，我抓紧时间关门大吉吧，趁早回老家去，省的这群疯子又缠上来。”
许斐看着炸毛的小猫，在她额头轻轻弹了一记：“你呀，放心吧。有我在，他不敢。”
他说完，掏出一瓶药油，摘下瓶子，倒了几滴在手心，搓热了才拉住江清婉的手。
温热的大手灵活的按摩着每一根手指，抚过手心时，若有似无的痒意让江清婉渐渐红了脸。
“不用按了，我不怎么疼的。”江清婉想收回左手，却不料对面纹丝不动，仍然慢条斯理地侍弄着。
“手都红了，还说不疼。”
许斐朝她手心轻吹了几口气，呵得江清婉更加面红耳赤，干脆用脚去踢：“滚滚滚！”
谁想到许斐收紧双手，长臂一揽，就势将这张牙舞爪的小猫收入怀中，俯身抱住。
“阿婉，我心悦你。平生一顾，至此终年，你可是同我一样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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