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川在第二天得知消息之后，心中懊恼，这么好的机会竟然没让他赶上。
这苏叶莱真是，他帮忙赶走了秦墨京，才让她当上了如今的后勤部经理，竟然不提前通风报信一下，让他沾一下光，捡一个现成的成绩啊！
他的秘书二阶段测验正好是公司信息安全这一块的，苏叶莱又不是不知道。
这个女人，就是存心不想帮他。
路还长，且走着瞧吧！
部门经理又如何，秦总喜欢又如何？
笑到最后的，指不定是谁呢！
吴川假笑着来办公室慰问苏叶莱，一副关切的模样。
苏叶莱知道他的心思，便说道：“事态紧迫，我和秦总一起过来，发现有人正好窃取信息，赶紧报警了。有一就会有二，你再排查一下，像什么市场推广部之类的，也可以排查一下。努力就会有回报，相信你会出成绩的。”
吴川心里舒服不少，听苏叶莱刻意提到了市场推广部，总觉得话里有话。
莫非那个部门有猫腻？
不过也是，部门就两个人，一个是副总位置下来的，一个是从重要部门调出去的，没点猫腻他是不信的。
苏叶莱提醒了他。
“谢了。”吴川有了事情做，立马就去行动了。
办公室里只有苏叶莱一人的时候，陈关唯唯诺诺地敲门进来。
依然低垂着脑袋，站在办公桌前，像个罚站的学生。
“陈关，部门绩效考核的事情初步商定下来了，下个月开始实行，总得来说，跟过去的薪酬相比差不多，你放心吧。等我忙过这一阵，帮你申报一下困难补助，大概还会有2000元一个月。”
苏叶莱忙着整合三个部门的职责内容，查看有没有遗留之处，于是一边忙一边和陈关说话。
陈关听了一会儿，低声道：“苏经理，你人很好，是我辜负了你的信任。”
苏叶莱抬起头来。
陈关摸索着衣角，紧张道：“冯毕岸找过我，让我窃取资料，我临时反悔了，所以昨天他自己来的，其实我早就知道，但是我……”
他不敢说，不敢告诉苏叶莱。
“拿他原本答应给你多少好处？”
“给我两万。”
苏叶莱沉思了一阵之后道：“你最后因为什么反悔了？”
“我媳妇说，现在这样，只是生活艰难，但是咬咬牙是能够熬过去，要我千万不要有歪心思。穷人有歪心思，很多时候不是机会，而是背锅。”
“你媳妇很通透。”
“嗯。”陈关点点头，然后又垂着头道歉：“对不起，苏经理。”
苏叶莱正色道：“陈关，你不傻，这次的事情既往不咎，好好工作去吧。”
陈关走出门的时候，轻轻缓了一口气，冯毕岸肯定会把他说出来的，与其等着被供出，他必须得主动去提。
苏叶莱说他不傻，他确实不傻，但是为了生活，他又能怎么办呢？
冯毕岸的2万足够让人心动，但是他最终还是反悔了。
他不能做。
苏叶莱是个好经理，也在想办法替他争取利益，他并不是走投无路，用不着冒如此大的风险。
媳妇的话是对的，他们现在只求平稳度日，不能为了钱而去触犯法律。再熬一熬，等过两年，儿子的病就好了，他们的压力就不会这么大。
苏叶莱轻叹了一口气。
对陈关这人，也就帮到这里了。
后面的路，还得他自己走。
她不过是路过的时候随手帮扶一下，再多就不想做了。
中午快下班的时候，余意带着一个女人进来。
“这是陈关的老婆，楼下碰到的，说是要感谢你对陈关的照顾。”
说完看了一眼还是埋头工作的陈关，撇嘴道：“这陈关也真是的，外边太阳毒着呢，让老婆在门口站着，也不出去接一下。”
陈关老婆笑笑道：“他不同意我过来，是我自己非要过来见见苏经理。”
说这话，就把手上的水果篮子放到了桌面角落位置：“带了点水果，表达谢意。苏经理，您特别关照陈关，让我们家缓了一口气，真的是很感激，寻思着老陈人笨不会说话，左想右想，还是得当面来谢。”
苏叶莱看了一下水果篮子，里边还有一些反季的水果，肯定是往贵了挑的。
陈关老婆这是费心了。
苏叶莱原本不想收，但是转念一想，到底没什么坏的心思，还是算了吧，这些水果不好浪费，就递给余意：“陈关请大家吃水果，拿去分了吧，跟陈关说一声破费了。”
“好咧。”余意拿着篮子出去。
苏叶莱这才示意陈关老婆去沙发坐。
陈关老婆拘谨地坐着，两手端端正正放在膝盖上，有些不太好意思道：“我们老陈这个人啊，性格有些古怪，您别介意啊。”
苏叶莱笑着摇摇头。
陈关老婆接着道：“昨天听说您给他单独排了项目私活，还预支了三千元，我就知道您跟之前那个王经理不一样。”
“您呀，就是有菩萨心肠。”
“我们陈关这回是遇着贵人喽。”
苏叶莱淡笑着摇头：“我可不是什么菩萨，也谈不上贵人，只是适当的拉一把，不至于让人真走投无路，误入了歧途。不过日子总归还是靠自己过出来的，我能做的也很有限。”
陈关老婆听苏叶莱的话语，稍微有些失望，但还是感激到：“是，是，您说得对。”
“上回我询问陈关，为什么不申请困难补助，他不肯回答，是有什么隐情吗？其实求助国家和社会是最便捷的方式。”
“嗨，他要面子不肯说，主要是家里孩子打架弄伤了人，法院判了我们赔偿，但是我们……没有赔，就进了失信名单了。”
“这会影响到困难补助吗？”
“倒也不是，就是要去村里头盖章，我们家儿子打伤的正是村委主任家的儿子……”
这到这里，女人难掩悲恸，泪水涌了出来：“两个孩子打架，都受了重伤，最后却判我们承担全责，这找谁说说理去？”
“老陈说就算有钱也不会交钱给他们的，交了钱就代表是他们儿子错了，他咽不下这口气。可这样我们家就进了失信名单了。”
“偏偏他老爹在外面外给别人做担保，骗子人跑了，我们家唯一的房子还被收走了。”
所以生活雪上加霜。
苏叶莱听完叹息，也够惨。
“我已经向公司申请了困难补助，每个月有两千，虽然不多，但是也能缓解一些压力。”
陈关老婆听完双手激动地合十放在胸前：“谢谢，谢谢，谢谢苏经理，谢谢公司，两千元够多了。我们家老陈还有工资，我的手工活儿也有起色，过渡完这阵子生活就能好起来。”
这个上回倒是听陈关提过，他的老婆在家里一边照顾儿子，一边做些手工活补贴家用。
“你做什么手工？”
陈关老婆不好意思道：“就是随便编点儿花环，没……没什么含金量。我没啥用，没给家里做贡献，全靠老陈一个人撑着。”
苏叶莱却不这么认为。
儿子生病住家里，还有腿脚不便的老人家，照顾一家四口的生活起居并不容易的。
去外面请保姆做这些活儿都得花上一万一个月。
而陈关老婆还抽空去学手工，靠做手工补贴家用，这贡献值已经很大了。
其实苏叶莱对她有些好感的。
就因为陈关的那句：我媳妇说，现在这样，只是生活艰难，但是咬咬牙是能够熬过去，要我千万不要有歪心思。穷人有歪心思，很多时候不是机会，而是背锅。
她的老婆不是那种鼠目寸光的人，也是个懂得知足，懂得感恩的人。
就因为如此，苏叶莱才肯坐下来听她说这么多。
“有作品的照片吗？”苏叶莱询问。
“有的，有的。”陈关老婆从衣兜里掏出来手机，在相册里面划了几张照片，看起来像是艺术照片的那种花环。
到了午饭时间，陈关终于敲门进来。
他站在沙发边上，不敢擅自坐下，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得局促不安的站着。
苏叶莱没管他，接过手机，询问陈关老婆：“这样一天能卖多少钱？”
“看情况的，零散卖卖不赚钱，一天卖掉十个，去掉材料费，大概赚20元，但有的时候来了大顾客，接一个单子就能赚500元。”
陈关忍不住开口道：“为了那笔500元的单子，没日没夜赶工了三天，那次做完腰都直不起来了，在家用偏方敷了一个礼拜。”
苏叶莱心中有数，大概知道了如何帮他们了。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陈关老婆聪明上进，只要缺少一些赚钱的门道。
能看得出来，照片里的花环编织地不错，有人肯砸大单子，就说明她的手工活做得好。
她便说道：“你做了一段时间手工，应该有认识一些会做这个的人吧？”
“有的，有几个大学生，还有几个刚生了娃的宝妈向我请教，认识了一些。”
“好，我让人帮你把这个花环项目推出去，你接单子找人一起做吧，或者交代给人做，别太累着自己。空余一些时间好好想想，除了花环还有什么手工品是你能做的，且更赚钱。”
陈关呆呆站在边上，有些无地自容。
同样是做运营出来的，苏叶莱能够这么提议，他却没想过这么做。
“太感谢了，真是太感谢了！”陈关老婆已经擦掉了眼泪，这一趟是真的来对了！
等把人送出办公室，已经过了十二点，苏叶莱正准备下去吃饭，就见余意已经拎着外卖包装袋进来：“经理，我把饭带上来了。”
苏叶莱看她扬了扬手中的饭，笑道：“好。”
两人去茶水间吃饭。
这个点，茶水间还有三三两两的人。
见苏叶莱进来，有人过来打招呼。
自从莫兰上次一闹，秦总对苏叶莱有想法的消息不胫而走，讨好巴结的人多了不少。
苏叶莱适应了几天，如今已经能够做到平淡应对。
“苏经理，这算不算甜蜜的负担？”余意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苏叶莱给了她一个脑门子。
“哦哟！”余意揉了一下脑门，苏经理下手贼狠。
“好好吃饭。”苏叶莱拒绝聊关于秦砚北的话题。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对秦砚北是什么感情。
相处这段时间下来，对他的评价中上吧。
作为公司总裁，他很优秀。
作为自己的领导，他尽心尽力栽培她。
作为朋友，他们还算聊得来。
作为男人，他也算是很不错的对象。
只是，她不理解，自己就像硬邦邦的冰块，没有温度，不会撒娇，不会讨人欢心。
何德何能就入了秦砚北的眼？
她不仅不理解，还有一些的排斥。
这种排斥，出自己的本能反应，是下意识的，不经大脑思考的。
她自己也不清楚这是为什么。
吴川的动作很快，两天的功夫，就带着王副总经，把市场拓展部的郑经理给查处了。
这一回，所有人哗然。
相比之前，郑经理可是公司的元老级人物，竟然也被人收买了。
“奇怪了，我们公司最近怎么回事啊？总是出问题？”
“对呀，是不是风水不对，得让大师来看看。”
“难道这就是大公司的腥风血雨吗？”
“原来如此，我已经嗅到了商战的味道了。”
“看来是以前岁月静好习惯了，如今一下子来三个浪花，差点没把我给掀过去。”
“你们说还有没有其他人潜伏？”
“不好说，总归一个废了培养下一个嘛。”
“啊？那下一个会是谁？”
公司员工议论得正热闹，市场拓展部传来激烈的争执声。
郑经理恼怒道：“不是我做的，是王经理，上面都写了，是王经理，王经理嫁祸我的！”
吴川叹气道：“郑经理，我也是没办法啊，这上面虽然名字是王经理的，但是录像上确实只有你的身影，总归是证据说话了。”
“你们是一伙的！你跟王经理串通了陷害我！”
“郑经理，其实还有一种办法，那就是查指纹，如果你不肯认，那就只好验指纹了，你说到时候是您的，还是王经理的？”
郑经理一噎，这种事情需要查指纹吗？
他转动眼珠子，不确定有没有留下自己指纹，于是大脑停顿了片刻。
王经理得知郑经理在以他的名义，向外面的竞争公司投递信息，他一点都不意外，早就有人提醒过了，于是来了这么一出。
他就等着这天。
吴川来的正是时候。
郑经理这回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设计王经理不成，反倒是把自己拉下水。
事情闹到了秦总办公室里。
“秦总，那些资料是我递过去的，但是里面没有任何实质性内容，是我找竞争公司做了戏，想要诈一下王经理啊。”郑经理知道瞒不过去，决定坦白。
吴川调查的内容还只是停留在表层。
如今面对秦总，他不得不把事情认了下来。
因为他很清楚，竞争公司算什么，调走一些文件资料的没啥用途。
秦总真正要提防的是AI公司，那才是洪水猛兽，眼巴巴盯着秦氏集团，也同样探究着这家刚收购的公司。
公司里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监督下。
当初他才调到市场拓展部，就被人约了吃饭。
对方没说是什么公司，但是目的很明显，就是在AI项目上。
所以他知道今天认下对王经理做的恶作剧，才能够阻止秦总深挖。
若是公司真的深挖他传递信息给那匿名的AI公司，他就真的完了。
田氏集团内，田总脸色凝重：“那个郑经理正事一件没办成，传过来的消息没一个派上用途的，浪费了我们3万块钱，如今还闹出来这种事情。”
对接人也是无可奈何：“没想到他为了对付王经理，反倒把自己给坑进去了。”
“你找的都是些什么没用的东西？”
“田总，要不然我们试试那个苏叶莱，她家里条件不好，爸爸前几年走了，弟弟念大学要钱……”
“秦总追的那个？”
“对。”
“你是不是傻了？秦总缺钱吗？苏叶莱想要钱的话直接答应秦总不就好了么？”
对接人一听也是。
田总：“不过，真是搞不懂现在的年轻人了，苏叶莱这么久还拖着，没有接受秦总，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
在他看来，秦总是绝对的香饽饽，他自己是个男人，看男人眼光毒辣，要不是家里三个小子，没办法联姻，但凡有个姑娘，早就去撮合了。
如今国内AI还在起步，他们田氏发展最早，但是被外商盯着，不得已卖掉了核心技术，也不让搞研发，只能依赖外商的鼻息生存。
可秦氏凭啥能有这么多的技术专利，外商竟然也不对付他们，田总心里不平衡了。
他倒是要看看，秦氏现在研发到哪一步，如何跟市场对接。
为此费了不少功夫。
可送回来的消息，都是一些没用的。
上回冯毕岸被抓的事情，差点还波及到了田氏集团。
太险了。
打探秦氏集团的消息可真不容易啊！
“田总，我总觉得，我们被耍了。秦总收购这公司，还大张旗鼓亲自过去，实际上就是做做样子，AI核心研发团队压根就没进这家公司。”
“你是说秦总故意放烟雾弹，引起我们的注意，实际上声东击西？”
“现在想想越来越有这个可能性。”
田总深思了片刻后，蓦得抬起头：“我们被骗了！”
秦总亲自来这个公司，却没带来核心团队，他们调查了这么久，也没挖掘到任何有关AI的信息，那么答案或许就是：“秦总跟他们开了一个玩笑。”
对接人也十分认可，但是还有一点疑问，上回秦墨京的事情出来，秦总重新整顿了运营部，派了几个总部的人过去，不知道有什么深意？
秦墨京的事情跟他们没关系。
秦墨京好歹是秦家人，将来或许还是克制秦砚北的人，不会轻易得罪。
因此对秦墨京的内情了解并不多，只知道被女人坑了，那女人被送进了监狱。
秦总在那之后，派了几个总部的人接手，将原先运营部的人大多派去了后勤。
这是秦总接手公司之后的最大动作了。
田总以前怀疑过，还许了好处，让冯毕岸想办法去窃取资料。
可惜还没得手，人就被抓了，不仅折损了一人，还打草惊了蛇。
“几个运营部的人能够起什么作用？”
“起不了作用。”
他们田氏集团下的AI公司，手下员工有近900人，秦总只派几个人还真跟闹着玩似的。
“所以单纯是秦墨京惹事情了，才派人加强管理？”
“大约是的。”
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异口同声询问对方：“那秦总到底把AI团队藏去了哪里？”
秦氏集团申请了上千个AI技术专利，这还不算一些含金量低的应用型专利，这体量足够引起业内重视。
可是重视归重视，愣是摸不着头绪。
他们调查了很久，这AI项目就似乎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啊！
到底藏去了哪里？
总不能会隐身术吧？
这么多专利，一定会有一支很庞大的技术团队。
两人苦苦思索都没有答案。
而且是越想越迷糊。
“那田总，我们放过去的人要召回来吗？”
“留着吧，那人召回来了也是惹事情，她很不安分，对我的两个儿子都有想法，胃口真大。”
“现在对秦总也有想法了。”
“呵，她可真是识时务，前脚刚和我说对老三情意难舍，转头就看上了秦总。还是她聪明，知道不在一棵树上吊死，广撒网，能收着一个算一个。”
“这样也好，万一她成了秦总的人，我们也好利用一番。”
“嗯。我也不用头疼老二老三的事情了。”
“田总，您说秦总会不会查到我们？”
目前，田氏集团还不想和秦氏集团为敌。
“不会，我们只是搞搞小动作，探查一下而已，秦总不会这么费心来追查的。况且那些人也不知道是我们，怀疑的对象那么多，哪里能想到我们。”
话是这么说的，但心里却是没底。
“那个郑经理是不是已经猜到我们了？”上回对接的时候，没注意漏了牌子，也不知道他留意到了没有？
“他就算知道也肯定不会说的。这回是他嫁祸王经理的事情被抓，他只会想办法推脱，那会上赶着认的？”
“那郑经理那边我就不插手了，见多了难免引人怀疑。”
田总闭了闭眼睛，缓缓挥挥手。
忽然又想到了什么，说道：“对了，秦总那里的秘书评选是不是快出来结果了？”
“听说是周五，田总您关心这个？”
“我就是好奇，以秦总的眼光，能不能看中她。”
对接人明白，田总这是在把自己的儿子跟秦总作比对。
如果秦总也看中了那女人，那说明田总的儿子眼光不差，但如果秦总没看中的话，恐怕小田总又少不了一顿训斥了。
对接人无奈的笑笑。
这田家啊，如今也是鸡飞狗跳，一日不得安宁啊！
是时候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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