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笑完，刚刚讨论人生大事带来的那些忧郁情绪就散去了。
虽然夏鱼知道只是暂时的。
孙哥和袜子姐在家庭条件上是真的存在鸿沟。
袜子姐家里是难得的不重男轻女的农村家庭，程爸爸百分之一万是不会同意女儿远嫁的，孙哥那里，又闭塞又穷，家里还时不时要拿村里的舆论来压榨一下孙哥。
孙哥人是跑到了靠海的繁华大城市来了，但是心还是仍然被羁绊着。
叛逆了，但没完全叛逆……
夏鱼虽然比他小两岁，但是心里也清楚，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
主要还是因为旁观者清。
他也不好劝他，毕竟这是人家的家事。
孙文昊笑完了，饭也吃完了，然后看着夏鱼说道，“鱼总，在这儿摆摊能遇到你这样的兄弟，我还是觉得运气不错。”
“咦……”夏鱼听了，一脸的谄笑加鄙夷，“兄弟如手足吗？”
孙文昊完全没意识到那是夏鱼给他挖的坑，径直答道，“那必须啊。”
夏鱼笑起来，“女人如衣服是不是？”
眼前的孙哥立马就迟疑了。
夏鱼一笑，自己难得给人挖坑，孙哥还真跳，然后他笑道，“哎，兄弟如手足，如蜈蚣的手足，女人如衣服，如过冬的衣服是吧？唉……”
孙文昊涨红了脸，“我不是这个意思。”
本来是开个玩笑，夏鱼看孙哥如此认真，连句玩笑话也不想认，心里冒出一声祝福，嘴上却只是微笑。
“行行行，”夏鱼说，“但你别动不动就跑啊。”
“唉，算了。”孙文昊说，“你等我一下，我收摊。”
“这才几天，生意不做啦？”
“请你去我家坐坐，去不去？”
夏鱼忙答，“去去去。”
说完自己也上了手，帮他把东西一样一样收了。
……
孙哥家住得不是很远，两个人骑着三轮车很快就到了。
还没开门，夏鱼就闻见那防盗门后飘出来的一阵阵香味。
等门一打开，一屋子的香味就跟着冲了出来。
“快进来。”孙文昊把灯打开，并招呼夏鱼进屋。
好家伙，夏鱼扫了一眼屋子，这个哥的家跟自己拿到黑科技空间之前的家也差不多。
除了衣食起居，剩下的全被摆摊装备和食材占领。
只不过夏鱼有黑科技，孙哥没有。
冰柜、不锈钢汤桶、液化石油气罐子、风炉、操作台、放素菜的竹篓子……那是应有尽有。
七八个汤桶一字排开，几十升的汤桶要提起来可不轻松，清洗也麻烦，这会儿都盖了盖子。
孙文昊领着夏鱼进去，一个一个打开给他介绍。
“这个是白鱼汤，鱼汤加米汤熬的。”
“这个不用说了吧，原味关东煮的汤，味儿有点大。”
“这个是我现在用的，用高汤整出来的汤底。”
……
夏鱼一边看一边闻，虽然刚刚吃了晚饭，饥饿感还没有来，但闻一闻汤汁的淡香还是很好的。孙哥的几样汤的气味确实不浓，都是淡香。
夏鱼笑道，“原来你背着我们在研究原子弹啊。”
“向鱼总学习，”孙文昊笑道，“袜子妞说过，不要丧。”
“哦……你倒是丧给我们看了，然后悄悄在家里干大事。”
“这不是带你来家里给你看了嘛。”孙文昊说着，又把夏鱼带到了两个汤桶前。
“这是什么？”
“你看看？”孙文昊说完，把盖子揭开了。
顿时一股卤货的香味就扑腾出来，又鲜又香，还带着点儿辣味。
虽然是冷汤，但红棕色的卤水还是在灯下荡漾着，十分诱人。
孙文昊用干净的长勺搅了几下，汤里干干净净，起卤水用的骨料看来应该是捞干净了。
“怎么没货？”夏鱼看着卤水，“鸭掌呢？鸡翅尖呢？鸭架子呢？怎么都空的？”
“哇，鱼总，”孙文昊笑道，“你是真的看到啥好吃的都想来一口啊。”
夏鱼仍然看着那盛放着纯净汤汁的汤桶，头也不抬地说道，“你说的是废话啊。”
“你等着，我去给你拿，卤好了就要捞出来，不然怎么叫现捞？”
他一边说一边走到桌子边上，揭开塑料罩子，里面是一大碗卤货，全给夏鱼端来了。
夏鱼径直拿了一个鸭掌就啃起来。
“我靠，手都不洗。”
“没事，”夏鱼说，“我没挨着你其他的。”
孙文昊哭笑不得，“我是说，你怎么拿起来就吃啊？”
“闻着香……”
俩人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
孙文昊怕夏鱼不洗手吃了肚子疼。
夏鱼的回答却直接是对孙哥这卤货气味的最高评价。
夏鱼啃鸭掌的技术很高。
他爸喜欢啃鸭掌，他妈喜欢啃鸡爪，他自己，两样都喜欢，很好地继承了父母的饮食习惯。
夏鱼是一只手拿着鸭掌的大骨，门牙先把鸭爪的指甲尖咬掉，然后门牙咬住，顺着鸭掌的指尖开始往里勒。
孙文昊卤的鸭掌韧劲还是够的，这样就把鸭掌皮勒下来，骨头就露了出来，这时候，在依着关节缝一咬，鸭掌的皮还连着，趾骨却被咬了下来。
这时候，再把趾骨嚼碎，那入了味的骨油，就随着骨头的破裂落出来，满嘴的油香……
孙文昊赶忙把垃圾桶给夏鱼提了过来。
趾骨嚼没味了，他才吐出来，鸭掌的每根趾骨他都这么依次操作，趾骨的骨油和少量的肉筋先享受完毕，而这时候鸭掌的肉却还在大骨上。
这才一口把整张无骨鸭掌炫下去，那柔韧，那嚼劲，那五香的滋味，那毫无障碍的嚼肉的自由感……
顿时就让人忘却一切烦忧。
夏鱼和爸爸最爱干的事情，那就是在周末开着爸爸的破车，到草皮上坐着啃鸭掌，啃半天，犹如打坐入定一般宁静……
“别人都是先咬断了再慢慢剔肉，要么手剔肉，好家伙鱼总，你是单手脱骨，会吃啊！”
“嗯呐，这样左手还能刷手机，美滋滋。”
“喜欢吃你就多吃点。”孙文昊说，“还多。”
夏鱼只吃了一个却就停了下来，“淡了点，不够入味。什么也不说了孙哥，我懂了。”
“哦，你是神厨，指点一下呗？”
“卤水要烧料才能炼出好卤来，没有销量就没有好卤，你想换地方卖现捞了是吧？”夏鱼接着又说，“袜子姐知道吗？”
“这能跟她说？”孙文昊笑了笑，“现捞做得好了能开大店，你见过关东煮开大店的？还不都是便利店搭着卖？兄弟你说得对，我好不容易跑这儿来，不想摆烂了，琢磨了好些日子啦，决定搞现捞。”
统子很快鉴定并反推收录完毕。
【现捞五香鸭掌，c级，大路货，不好也不坏。】
【新增孙氏现捞卤水配方，高级。】
夏鱼关了统子的反推和鉴定，心想，孙哥熬汤确实是有东西的。
他笑了笑，“你刚才整得，搞得我好像以为你要逃避袜子姐，连兄弟都不要了一样，妈的。摊友一场，薄情寡义。”
“怎么可能？”孙文昊说，“摊友一场，有你这兄弟，知足了哈。”
说着又给夏鱼拿了一个鸭掌，自己也拿了一个，两人啃起来。
孙哥也是有天赋的厨子，夏鱼那啃鸭掌技术也是看了一眼就学到了精髓，虽然啃的速度没夏鱼快，但学会了。
“袜子姐怎么弄？”夏鱼说，“我知道她考虑得多，但是，怎么说呢，我觉得她考虑的第一应该不是条件。”
“啃鸭掌吧。”孙文昊说，“要是挣不着钱，你凭啥让老丈人相信你能安顿他女儿的下半生呢？”
“卧槽！”夏鱼惊呼，“说得好有道理！孙总发大财！”
“鱼总发大财！”
“苟富贵，勿相忘！”
“苟富贵，勿相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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