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贤站在火车站台上，把他的连队往闷罐车里赶，
钢制车厢上没有窗户，只有密密麻麻，拳头大小的通风孔。
从外面看去，这不像是一节车厢，反倒是一个闷棺材。
上去的士兵们将铺盖全都卸在角落的稻草上，拿出一张军毯铺在地上，就算是自己的铺位了。
从他们的言语中也能感受的到他们对于这种车辆有多痛恨。
不光是神卫军的南下部队十分不喜欢这种闷罐车，
所有坐过的人恐怕都不会对这种空气密闭，充满难闻气味，燥热难耐，冬季时又寒冷刺骨，有的甚至连座位都没有的客货两用型车厢抱有好感。
但交通部可不会管这些大头兵的乘坐舒适性如何，
因为江淮机车厂给他们提出的报价是国外同座位车厢的1\/3不到。
同样一笔购车经费，除了能圆满完成任务外，还能满足上上下下几百张大嘴，
也是托江淮厂的福，直隶机车局储存了足够多的机车头和车厢，要不然现在神卫军可真要用两条腿走到前线了。
在已经完工的津浦线上，强劲有力的机车头拉着20多节闷罐车厢，
后面还有十余节平板车厢，上面安放着牲畜、大炮和一些后勤物资，昼夜不停地向南方前线驶去。
南下的神卫军最终还是没能给自己拿到足够的卡车，不得不随军携带了大量的马匹骡子，
甚至连华北农村饲养的驴都拿来充数。
王德贤在查看完自己连队的几匹大骡子后，被手底下的士兵起哄讲一讲他当初上学的故事。
在平日的闲聊中，这个连长的底细早就被大家摸得一干二净。
据说是当年宋朝大将王超之后，但在出了那一次大风头后，便是家道一落再落，落落落。
等到他爹那一辈的时候，已经沦落到要靠当兵来还赌债了。
他小子倒还算争气，从私塾点了朱砂开了智后，便考进了当时朝廷新设立的陆军小学，一路读进保定。
结果因为没有背景，在基层磨练了好几年，到现在也只是一个中尉连长。
和他同期毕业的人有的已经坐在了团长的位子上，
要不是朝廷在战后中央军扩建受阻，需要另组新军，恐怕他到退伍时顶多也就混个营长或副团。
好在神卫军组建后，对于基层军官，特别是从军校毕业的基层军官有着极大的缺口，这才让他捡了个漏。
听上面保定学长的意思，如果他这次打得好，说不定还能升迁到营长，军衔也能在往上提一提。
“连长，这次南下可是要真刀真枪的和那些叛军干上一场？”
“那是当然，他们中央军在逆贼面前吃了不小的亏，得让咱帮他擦屁股去嘞！”
王德贤觉得现在已经上了火车，干脆就把自己知道的一些情况都说了出来。
大家听到齐王手下的那帮逆贼那么能打，先后吃掉了几十万大军，不由得开始担心起来自己这几万人马能扛多久。
“连总督都被干死了一个，咱们能打得过吗？”
“我瞅着有点悬呀，中央军20多万人在河南被包了一个大饺子，吃的连骨头都不剩，咱们送上去，那不就成狗不理肉包子打狗了吗？”
王德贤看着下面的窃窃私语，觉得自己有必要加油鼓劲一番，他还指望兄弟们这一次拼点命，给自己升官发财呢！
“为啥要怕他们？大家都是一个脑袋，两条腿，又不是三头六臂的三太子，吃枪子都是一命呜呼，怕他个卵子？”
“兵法上都讲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那些逆贼都打了好几个月，气势早就不足了！
陛下可从来没拖欠过咱们神卫军的军饷，这次出征还从私库里拿出钱财作为赏金，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大家虽然不理解连长说的那句古诗是什么意思，但总觉得气势十足，一下子也纷纷附和。
“对呀，怕他个卵子！山东人打仗厉害，咱直隶人也不怂啊！”
“前面阵地上也不是光有咱们，还有韩将军带着十万中央军呢！”
看到鼓舞略有成效后，王德贤准备再接再厉。
“兄弟们，咱们可不是孤军奋战。
除了韩将军带着的中央军，建军以来未尝一败的飞虎军也有两个师在掩护我们的侧翼，而靠海的那一侧则是东北张帅的奉军！
咱们人比逆贼多，枪比他们快，炮比他们大，没道理干不死他们！”
“悄悄跟你们说个小道消息，飞虎军的那位吕大炮已经攻入了逆贼大本营，把曲阜都拿下来了！
现在登州的守军被他们堵在路上出不来，咱们要面对的逆贼又被抽掉了一小半去打飞虎军了，
兄弟们，这样万般大好的局面还怕什么？
肯定是怕咱们跑慢了，抢不到军功呀！
干他奶奶的逆贼去！”
这一番有粗有细，有理有据的演说，把大家的情绪都带动起来，纷纷叫嚣着要打进济南府，给逆贼一点颜色看看。
连车厢后面的骡子也听到了他们的喊声，扯着粗哑的嗓子嘶叫起来。
在他们的头上，汪海开着崭新的雀鹰驱逐机，沿着铁路线向南直飞。
“队长，今天又是执行对地攻击任务呀！怎么就没飞机让我们打一下呢？”
“别提了，那些双翼战斗机实在是太不堪一击了，我还差一架上王牌呢！
多好的一架飞机呀，当初说着没有一公斤的重量是用在对地攻击上的，可现在也得换上炸弹挂架，去和那帮雷电一块干舔地的活。”
在驱散了齐军为数不多的战斗机部队后，北方航空队算是掌握了前线大体的制空权。
齐军航空队使用的还是日本换下来的三式舰战，陆军航空队正在使用九一式战斗机替代原先的法国战斗机，因而也派出了小队前往大陆测试。
结果无论是已经被定为淘汰产品的三式舰战，还是被陆军航空队寄予厚望的九一式战斗机，全都在小巧灵活，速度与火力都具有优势的雀鹰驱逐机面前败下阵来。
最严重的一天内，他们被北方航空队打下来18架战斗机，连雷电强击机都能轻松的咬住他们的六点。
而他们的7.7毫米航空机枪就算抓住了机会，也没法把雨燕揍下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轰炸机把齐军的阵地炸成一团糟糕。
中岛公司被陆军航空队骂的狗血喷头，就差没指着设计师小山悌说他是非国民了，
竟然能让支那人的飞机骑在头上，实在是帝国的奇耻大辱！
九一式战斗机的项目组被全面解散，原先已经生产出来的十几架预生产型战斗机也被他们丢给了齐军航空队，帝国陆军一定要找回面子来！
特别是丢在海军前的面子！
海军被打下来的都是退役货，而他们的可是正儿八经的主力战斗机啊！
而海军则没有这样的紧迫感，他们的战斗机虽然也被暴揍一顿，可毕竟都是淘汰下来的，
对于自己的90舰战，以及正在招标的下一代舰战，他们信心十足！
只要是陆军吃瘪，就算是敌人他们也要暗地里举起清酒称赞一声。
“那些支那人揍得好！真是口中的勇士！”
而他们嘴里的勇士正在前往正定防线，把机腹下面挂载的100公斤炸弹狠狠丢到阵地上，看看能不能炸死几个顾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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