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耶溪河水哗哗地流，妇女们一边如往常般洗衣，一边呵斥着顽皮的小孩不要到河边玩耍。
今时不同往日，河面宽阔而河水汹涌，过去淌水都可以过去，现在可以淹死人。
风雨廊桥的桥顶，细细碎碎的瓦片由高到地铺展开来，像是一副精致的鱼鳞盔甲。
林小芳盘坐在上面，目视前方，脸色平静，不知道在想什么。
张甲离她大概五六米，也是盘坐着的姿势。
二人的头顶是墨兰的天。
两个人结束一天繁重的修炼与训练，以及今古街的一些事务，终于能够忙里偷闲地待在这看日落西方，看繁星渐起。
两个人谁也没打扰谁，这一刻各自放空。
林小芳想方觉。
方觉是知道会天翻地覆才走的。
他现在一定在一个安全的地方闭关，要么是洞天，要么是福地。
闭关一坐也许是一两个月，也许就是一两百年。
那么，还能不能再见？
……
林小芳心里生出一丝淡淡的惆怅。
其实，那些少女时代缠来绕去的东西已经没有了，林小芳只是想念青梅竹马的玩伴。
这样的心猿意马不过是十来分钟，林小芳一双眼睛恢复了清明。
即便是在心猿意马的时刻，林小芳也能自动地运用九转丹息术。
经过这么天的修炼，九转丹息术已经不需要刻意去练就能自觉发动。
对于人，或者万族而言，什么是最基本的本能？
呼吸！
最基本的本能提供生命最重要的能量。
人要成为超人，从呼吸里去找。
这是这段时间，林小芳最深刻的体悟，相信张甲也有这种感觉。
张甲和林小芳都在修炼九转丹息术，但二人的呼吸还是有细微的区别。张甲的呼吸细密绵长，非常微弱，而林小芳却带着些喘。
这是二人修行不同功法的缘故。
血脉全面激活了。
现在，二人已经不在逃避，确定无疑都是妖族血脉，一个是玄武，一个是莽牛。
血脉火，骨肉新，日日新，两个人的力量和速度都在飞涨。
林小芳很满意她现在这种状态，能量满满带来的自然是信心满满。
正因为此，在杜三娘缺席今古街的这些时日，林小芳和张甲能精力无限地处理今古街大小事务。
现在俗事都忙完了，例行的修炼也结束了，就是单纯的享受九转丹息术。
九转，一转一重天。
这形容有些夸张，但林小芳深信，修炼到极致的功效就是如此。
念头纷飞，斩断，不管不顾，然后消失，林小芳被自己的呼吸声带入深沉的入定状态。
沉沉的黑暗，但不给人压抑感，是一种潜伏在大地深处的，无比美妙的感觉，是万物悄然萌发的前夜状态。
每当陷入这般黑暗的时候，林小芳的血肉就得到丰沛的滋养。
嗡嗡……林小芳耳中照例响起这些嗡鸣声，进一步让血肉骨膜发生微妙的共振。
一个多月前，林小芳还有些难以忍耐，因为这种共振为导致身体内发生热、痒等感觉，拼命忍，忍着忍着就习惯了。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来来往往的今古街人看到桥顶的一对“璧人”也不知道赞了多少回，林小芳倏地睁开双眼。
就在刚才，她看到一丝亮光。
这丝亮光是从大地深处发出的，然后她就看到地底的无比深沉正在被挤压岩石，有些岩石被挤压的发出亮光……就好像是看到石头变成了玉石的过程。
可惜，地底显现数百万年甚至数亿年光阴的场景一闪而过。林小芳并不知道这是八景宗的第一景——大地之景生发的征兆。
她醒了过来，看到夜色浓墨一般，星星寥寥，而她身旁的张甲依旧保持一开始姿势，只是脸上的表情有些忧郁。
“在想什么？”林小芳问道。
“想相帅。”
“我也有些想他。”林小芳说着，脸上先是浮现出一丝笑意，然后目露哀色。
张甲神情有些严肃，没有说话。
林小芳觉得有些奇怪，看了张甲一眼，风正好吹过来，林小芳额头的上一缕秀发有些调皮地轻轻掠过张甲的鬓角。
张甲没反应。
林小芳有些奇怪，搁往常张甲一定是触电般弹起。试问，被一个自己心仪了好几年的女孩秀发撩那么一下，还能安之若素？
林小芳正要开口发问，张甲倏地站起，说道：“不行，张显白不能再这样，我们得想个办法让他振作起来。”
“你有什么办法？”林小芳也觉得张显白再这样下午非抑郁不可，而这接近末世的年代抑郁，很容易就顺便结束自己小命。
“走，晚上我们就去附近丛林打猎，带上他。”
“这有用？”
“我们打，他直播。”
林小芳想了想，点了点头。
半个小时后，张显白被林小芳和张甲强拉硬拽出了门，装配上机甲就往往上清古村里冲。
现在古村住的人不多，一入夜，一些小型的妖兽就会钻进来，今古街和铜川镇都没有这个现象。这有些奇怪，但林小芳和张甲都没多想。
如果是方觉，他会认为是妖夭的缘故。
妖夭逃夭夭，渺渺惹喵喵。
半个小时，古村寂静无声。
半个小时后，凌乱的脚步声，噗噗的妖兽奔行声响起。一个小时后，妖兽凄厉的惨叫声刺破夜空。
一个半小时后，张显白桀桀的怪笑声发出。
天亮，张显白追到了第三只兔子，一脚蹬过去，硕大的兔子连着翻出十多米远爬不起来。
张显白冲过去，拎着兔子两支后腿，两边一用力，刺啦，兔子一分为二，猩红的血直接喷了他一身，机甲顿时染成了酱红色。
张显白一只手拎着兔子的一边，狞笑着，眼睛通红。
林小芳和张甲在离张显白二十米远的地方驻足，心道张显白从刚开始进入上清古村沉默如狗到现在变成了杀神，整个的变化实在有些颠覆他们内心对张显白的观想。
张显白头盔里显现的直播间，他的粉丝疯狂地刷屏，直接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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