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欣在一旁听着，越听越为之震惊。
这位第一次谋面的老母亲，对世事的参悟有如此高的境界，而又如此善于表达。
花妈妈谦逊地问周律师：“您看这样，行吗？”
周律师报之一笑：“真是太棒了。您这些话就像春雨一样，相信可以除去她心头的冰霜。”
孟欣觉得这是个好办法，就想给花裴也录一段。又感觉没有花妈妈那样的感悟和口才，一时难以启齿。
花妈妈鼓励他说：“你和花裴之间心意相通，一个字就是一句诺言，一声笑也是一份眷恋。听到你就是看到你，两情相悦，在乎两个人心灵交互，不是吗？”
孟欣这才心里安然了，鼓足勇气也录了几句。
“花裴，我试过去换你，没换成，我还会努力去做。你无论如何也要记住，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无论是下雨还是晴天，我都在你身边。下雨你听雨跟你讲，刮风你听风跟你讲，他们都是我派去跟你说我们的悄悄话的。花裴，要多保重，要记得，外面还有个人等着你。”
周律师很满意：“有这两段话，相信花裴可以走出阴霾了。”
具体说到案子，周律师给了很多建议。
现在的所有证据对花裴都很不利，公诉方起诉第一被告是花裴，所有的证言证物都指向她。
第二被告潘大明一口咬定一切都是按花裴的授意行事的，这对花裴非常不利，想翻案几乎没有可能。
如果没有新的变故，接下来的事情就是两个。
一是赔偿，如果尽最大可能满足对方的经济赔偿，对方就不会在刑罚上过于执着，有利于我方向法官求情，争取最大程度的减免刑期。
二是推进，如果案件没有更多牵连，也没有更多证据，这个案件就是一个比较简单的刑事案，可以把公诉的侦查时限缩短，早日开庭早日宣判。
这样可以尽快从看守所转出来，条件也会好很多。
周律师的话，无异于宣判了花裴的刑期。
但事已至此，恐怕已经无法逆转。
花妈妈和孟欣商量了一下，最后决定尊重专业，让周律师按照她判断的节奏推进案件。
送走了周律师，孟欣再也忍不住悲愤，伏在桌子上失声恸哭。
每天能看到的时候，孟欣还没觉得花裴在心里有多么重要。而这几天没见，甚至好几年都不能见，他才感到心中的失落，就像被掏空了一样。
花妈妈走到跟前，轻轻地抚着他的头发，也没劝他，让他哭个够。
隔了几天周律师带来了好消息。花裴听了她带过去的录音，情绪好多了。据值班的狱警反馈，花裴开朗了很多，平时散散步看看书，有了两个不错的朋友，吃饭也比以前吃得多了。
孟欣想让花妈妈留在广东这边，她执意要回去，说是舍不得她那满屋子的花草，孟欣也就没坚持。
花妈妈来的这段时间，为了方便照顾她，也为了安慰她，孟欣搬来花裴的房子里住。
她回去了，两个人一南一北两个城市两个家，个人独守在个人的空房里难过。要是她留下来，两个人在一间房子里面面相觑无话可说，更难过。
孟欣悄悄给陈南天上了手段。
要想把花裴办出来，孟欣做了详细的推演之后，总结出只有三种方案可行。
第一个也是唯一能从根本上解决的方案，就是找到陈南顺。孟甘私下找公安局的朋友帮忙，监听了一段时间陈南天的电话，没有听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他们的结论是，要么，他根本就不联系陈南顺；要么，他有另外的秘密联络方式。
第二方案就是请周律师在他的职权范围内反复做潘大明的工作，也把石榴的录音给他带了进去。潘大明态度极其顽固，没有丝毫松动。
孟欣跟石榴斟酌过无数次他自首前夜发生过哪些事，让他的态度转变如此之大。得出来的结论是，这个人看上去缺个心眼一样，但大事面前不糊涂。他一定不会委屈了自己。
前两个方案行不通，就只剩下委屈孟欣自己的方案，在送货单上做文章，把出货转到欧力药店这边来。
孟欣还是没办法释然，想要牺牲自己把花裴换出来。
这是一个北方纯种男人的不死情结：终其一生，就是要让自己的女人享受幸福，如果有不幸，那一定是男人去承担。
孟欣跟周律师研究过这个方案，周律师不置可否。
从人情上来讲，周律师很同情孟欣，甚至是欣赏他。但从法理上讲，他认为被法庭采用的机会不大。
孟欣最后用一句话说服了周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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