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槐林，之前你好像特地关注过古月这个人对吧？你对他的判断是怎样的？”
正在董槐林思索到底该如何让自己和苏菲的密谋不被暴露，行动处处长突然结束了自己的沉思，他很想听一听董槐林的意见，因为这人之前调用过古家的资料，而这件事自然不可能真的瞒住所有人。
突然被点名的董槐林不得不搁置自己的思索，他知道越是这个时候他越不能有任何引起怀疑的地方。
至于为何处长知道他之前查看过古家的资料，其实是一件心照不宣的事情，之前没人提及并不代表真的无人知晓，毕竟，没有不透风的墙。
“嗯，我收到风声说‘万象乾坤’夜总会可能有‘情报交易’，感觉这事是不是有点太明目张胆了一点？
当然了，这地方牵扯比较广，所以我也没有真的打草惊蛇，而是首先从几个关键人的资料入手。
意外发现，古月这人比我想象中复杂的多。
原本以为古家交到一个半大小子手里，其实只是一个幌子，多半还是白夜月在背后操纵一起。
不曾想，古月虽然年纪不大，可他似乎深得白夜月的真传，而且行事不拘一格，更有许多奇思妙想。
据说，‘万象乾坤’这个地方的经营模式，就是古月给万宝来提供的建议。
之后，古月又把同样的操作方式用在了全上海的黑帮身上，让他们联合起来整出了一个‘黑市’拍卖行。
不得不说，这人的确鬼的很，很难捉摸透。
而‘万象乾坤’里的所谓‘情报交易’，正是古月搞出来的。
具体查证之后，我才知道古月做的其实是关于商业方面的消息离散，而他自己亲自定下了规矩，任何人不能违背。
因为他看的很清楚，那就是如果真的耽误了‘万象乾坤’的正常运营，他得罪的人就太多了。
所以他的规矩是任何敏感的消息都不碰，甚至提都不能提。
反过来，也没人会去违背他的规矩，因为得罪的那些人加起来，无论是谁他同样惹不起的……
我觉得，这里面一定有古月的深思熟虑，而且他是个商人，本质是唯利是图，所以他明知道这事敏感，还特地弄出了一堆规矩，目的就是不愿意放弃‘万象乾坤’夜总会这个最佳的情报离散地。
当然了，谁也无法保证，会有‘灯下黑’的存在，我甚至怀疑这个古月自己就做过敏感情报的交易，只是这也仅仅是一种猜测罢了，没法弄到证据。
总之，古月这人有着完全不符合他同龄人的沉稳和见识，而且他还很重视自己的名声。
虽然他爹是古绝渊，谁都清楚这人是谁又干了啥，可是路边任何一个人说起‘古月’这个名字，都不会有什么微词，除非这人有过作奸犯科，被古月整治过。”
董槐林调查古月的目的自然是为了董家铺路，可他这时候是不可能提到董家的。
但是，他对古月的调查其实不仅仅局限于此，可这些更多的是符合七十六号里的资料。
董槐林也有自己的小心思，他虽然说的很坦然，而且带入了自己的思考过程，却也还是留了一手。
因为他不仅仅自己着手去查了，而且让董家的人散开了去搜集过关于古月的小道消息。
作为一名特务，董槐林深知很多时候小道消息更像是潜藏在波涛之下的线索，所以他不愿意轻易错过。
果不其然，他发现了古月不仅会有很多天马行空的奇思妙想，更会亲力亲为做一些事情。
最让人不得不佩服的，就是逢年过节古月都会亲自去送礼。
这事本该谨小慎微，可他的的确确是个半大小子，所以走到哪都能用“晚辈”自居，自然而然也就没那么多忌讳，尤其是一些达官显贵家里，尤其是整个上海真正的实权大佬那都没有一个被落下的。
最离谱的还属过年，从初一到初三，古月把那些他要跑的地方分了个三六九等，这事竟然都有轻重缓急？
其实还真有，因为不同人的分量是不同的，如果先后顺序有纰漏，不会有人觉得自己“受宠若惊”，但是一定有人觉得自己被怠慢了。
送礼这事的确是一门学问，董槐林自己并没有太多涉猎，在董家，这方面都是董满仓自己去安排，董槐林需要负责的更多还是“真枪实弹”。
可古月恰恰把“送礼的学问”研究透了，而且充分发挥了自己“年纪轻”这个优势，实在是有点鬼才。
当然了，董槐林印象很深的是到目前为止古月还从未拜访过董家，更别说送礼了。
恐怕这也是董满仓一心想要把古家扳倒的原因之一？
毕竟，很多在董满仓眼里完全不如他自己，那些家族也不如董家势力大的，偏偏还是被古月十分看重，比如慕容家和王家，难道仅仅是因为他们家有个女儿是古绝渊的秘书？
商人逐利，古月应该不至于看不清这方面的关键所在，所以在董满仓看来，古月一定是故意的！
除此之外，古月看上去似乎很在乎名声，因为古家那些需要在公共场合露面的事情都是他自己去。
可事实上，主要是因为古绝渊都懒得去，而古家人又不可能真的谁的面子都不给。
所以这事其实很微妙，也很难把握古月的性格特征了。
而这些，董槐林并不打算和盘托出，因为更多的是事关董家和古家的争斗。
他可不想自己那些野心太多的在七十六号里暴露。
可惜，对于这个话题，行动处处长似乎也有不少看法，而他了解的自然也不少。
“嗯，的确，古月这人有点不简单，或者说，毕竟他是白夜月的儿子。
而关于那个所谓的‘情报交易’，或者如古月自己提出的名字‘小道消息的传递’，我还是有一点额外的看法。
最直观的一次，是几个初来乍到的想要闯出名堂，直接绑架了一个商人的儿子，据说那孩子刚离开小学就被绑架了。
那段时间 上海警察总局十分重视，似乎这种针对小孩子的犯罪，就算是甩手掌柜当惯了的古绝渊，也实在是忍不了。
不过，绑匪要求了不少事情，自然也包括不想看到警察的介入。
那个商人并不敢拿自己儿子的小命去赌，所以上海警察总局的人其实很憋屈。
但是，那商人还是托人找到了古月，虽然古月和警察的关系摆在那，可古月自己毕竟还不是警察，而他认识的人可比他老子多得多。
就是那一次，古月亲自动用了各种关系网，自然也包括在‘万象乾坤’夜总会的那个‘小道消息的传递’，他从中综合了各种各样的真正的小道消息。
比如说谁家丢了几只鸡，谁家少了几件衣服。
而这些琐事之中，最关键的一条的确藏在里面，那就是码头听到了‘鬼的哭声’。
传出这个消息的是两个巡逻的警察，他们自己吓得不清却又不敢对古绝渊说明。
可古月觉得这事不应该是偶然，而他自然还综合了那一块位置的其他各种消息。
最终的结论就是码头仓库里关押着那个被绑架的男孩，那所谓‘鬼的哭声’其实是小男孩在夜里孤独的抽泣。
之后呢？古月直接寻求了一切可能的帮助，甚至包括皇协军保安团在内。
想来，若不是主任觉得咱们出手还是有点没面子，恐怕还会有七十六号的人。
而最关键的地方，不是古月到底能调集多少人手，而是他竟然选择自己去和绑匪谈判。
毕竟，纵然水泄不通的围着，可那些人光脚不怕穿鞋的，随时打算拖着那小男孩一起死！
具体的情况，也没有更详细的记录，倒不是说有人隐瞒了事实，而是当时那地方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正所谓人多嘴杂，各种众说纷纭，把古月的谈判传的神乎其神。
我知道的版本都不止三个，实在是有点难以置信，也就不必要特地展开了。
但是，这件事本身，恰恰说明古月这人不仅能审时度势因势利导，而且他并不缺乏魄力和勇气。
当然了，他所图的到底是明是利？
其实我认为都是，也都不是。
为何？
因为他家真的不缺钱，而古月自己其实没那么多的物质欲望，不然他怎么会亲自去撒钱？
在我看来，他更看重的还是‘规矩’二字。
因为在这上海城里，很多约定熟成的规矩其实都是依靠默契来维持，并没有任何法律效力。
当然了，真正的法律又有多少效力呢？
古月这小子想要的是这座上海城，能够尽可能安定稳定一些，因为他的亲戚朋友可都在这里出不去！
那么问题来了，如果我们特地跑到他的地盘去散步一些和他的‘规矩’相违背的真正‘敏感消息’，你们觉得他会是怎样的反应呢？”
行动处处长的分析似乎头头是道，而他的结论也有点呼之欲出，这让董槐林不由松了一口气，只是他不会显露出来而已。
“处长，您的意思是，不想看到古月节外生枝？”
提出这个想法的那名小头目，还是有点不服气，却也很清楚这行动处处长的意思了。
可他实在是不理解，堂堂七十六号行动处处长，干嘛担心一个半大小子的从中作梗？
就算他是古月，又能如何呢？
这事可是七十六号的首要任务，难道不应该不问缘由让所有人配合么？
凭什么区区古月就可以“例外”？
这可不符合这些可以在上海横着走的特务们一贯想法。
“节外生枝吗？
我担心的还真不是这个。
以我对古月的了解，这事就算他真的不乐意，也断然不会亲自出面制止，因为这一次是咱们，是七十六号想要利用他那的一点点便利而已。
可是呢？是不是坏了他的规矩？
而古月这人，最喜欢的手段，是借力打力，可不是靠自己去解决所有事情。
正如我刚刚说的那样，这一次的计划是一次‘豪赌’，我们得把这个敏感情报散布出去，让‘藏锋’惦记上咱们这里。
但是，咱们又不能真的把确实消息，甚至事关日军密电这件事直接说出去，不然，‘藏锋’还没找上门，影佐的人肯定已经把我给抓了！
而这件事，我们如果在‘万象乾坤’夜总会里进行，的确可以规避一些风险，毕竟，经常去那里的人，更多的还是有钱人，他们都更加看重自己的小命，这种一听就不简单的事情，肯定不会愿意多沾边的。
可惜啊，这个有利的地方，偏偏是古月的地盘。
我可以断言他不会亲自制止甚至对我们有任何一点点微词，因为这才符合他努力营造的‘你好我好大家好’。
可是，他真的是善男信女？一个跑去和黑帮搅在一起的半大小子，会是真的道德模范？
在我看来，如果我是他，即使不自己亲自出面，也有一万种方法让七十六号的工作出现问题。
而这里面最可怕的，就是万一被他知道了咱们其实是在拿着日军的调令来当鱼饵这件事！
试想一下，到那时他会怎样？还能怎样？如果影佐不会立刻从他那知道了这件事，我们还真是被上天眷顾了！
可他为何要这样做呢？
说到底，是咱们坏了他的规矩，而他很清楚，如果我们是用针对抗日分子的名义，他不应该，也不能够正面阻止，不然他不仅没法真正阻止，反倒会惹了一身骚！
可是，正如我刚刚说的，他最不想看到的就是‘规矩’被破坏，而这次，是咱们去破坏他的规矩。
所以他会不遗余力地周旋到底，自然，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把整件事情高大，越大越好。
毕竟，那是他的地盘，在那里，可没有不透风的墙啊！
更何况，就算我们说明都不说，甚至只是放出了一个子虚乌有的消息，根本就没有在‘万象乾坤’夜总会出现。
他古月就真的拿我们没办法了么？
咱们这，难道是铁桶一般密不透风？
这些事，我们都懂的，没必要深究了，所以，我的建议是最好还是不要特地去招惹古月这个家伙。
正如董槐林说的那样，他实在有点让人捉摸不透，也就会不可避免地带来更多变数。
眼下，我们要对付的可是‘藏锋’，有这样一个对手我们早就分身不暇了，干嘛还要自讨没趣呢，对吧？
不过，提到古月，我倒是想到了另一个和他有关的地方，却无比适合咱们这次的计划，那就是所谓‘黑市’的拍卖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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