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莫非真与门中某位峰主有关？”
二人仓皇逃离现场，转至幽暗小巷深处，谢画屏终是忍不住低声询问，毕竟刚才那位来自漱月居的仙子对于离阳的态度颇为古怪，连故人一词都脱口而出了，似曾相识。
“若真是如此，届时回宗，还望师兄关照一二呢。”
她不由轻笑一声，眸中带着几分惊疑，又隐含试探之意。
离阳自是摇了摇头：“莫要乱说，我初入上界，连九霄宫山门朝哪开都未弄清，如何能与哪位峰主扯上干系？”
谢画屏眨了眨眼，唇角含笑，却故作恍然：“哦？那方才那位仙子，为何独独对师兄另眼相看？莫不是......”
她故意拖长了语调，眼底闪过一丝促狭：“师兄在下界时，曾惹下什么风流债？”
“这个……”
要说风流债，离阳的确惹过，便是那敖昙璃，不过其乃是龙族，就算先他一步飞升，也是出现在龙族界域，不可能转到这里来，和漱月居更扯不上任何关系。
除此之外，其他道侣皆尚在玄泱浑天之中，他打算回到九霄宫暂时安定下来，再带宋音虞众女一览上界绝景。
总之，绝不会是什么红尘因果。
于是义正言辞道：“绝非你所想的那般，至于究竟是什么，我亦不太明了。”
或许，是身上其他异处，也有可能只是对方单纯故弄玄虚。
见他语气笃定，神情自然，不似作伪，谢画屏便也不再追问，只是眉眼间仍带着几分莫名笑意，显然并未全信。
摇了摇头，故作叹息道：“罢了罢了，师兄既不愿说，那画屏也不好多问。”
“只是日后若是那仙子登门拜访，师兄又该如何呢？”
离阳却浑不在意，大手一挥：“回绝便是，反正，我是绝不会反叛师门的。”
“哎，师兄此言差矣，她今日没招揽成，下次便不会强求，只会弹琴奏乐，设宴相邀，步步为营，软磨硬泡，温水煮青蛙。”
谢画屏轻笑一声，眼波流转间带着几分揶揄：“正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被漱月居的仙子盯上，师兄你可要小心喽！”
“呵呵，届时回宗，我一直待在山门内不出来，难不成她还敢强闯？”
离阳亦漫不经心，撂下这句话，竟是自顾自地走着，谢画屏自然紧随其后，倒也没再提漱月居之事，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地位，开一次两次玩笑算是活跃气氛，若是纠缠不休，只会惹人生厌。
适可而止便是。
一路无话，二人复行片刻，忽见前方云霞翻涌处现出一座琉璃宝阁，檐角悬着十二枚金铃，随风轻响竟自成曲调，其下挂有一鎏金招牌，天工阁三个大字苍劲有力，隐隐透出些许锐气，不可久视，显然执笔之人境界高绝。
临到近处，朱漆大门两侧各立一尊金甲傀儡，高约三丈，通体流光隐现，双目如炬，隐隐透出森然威压，见有人靠近，其中一尊傀儡头颅微转，眼中灵纹闪烁，似在审视来客。
但随即却是胸腔自行打开，伴随着一道微不可察的机括声，竟然自内里弹出一枚赤玉令牌，其上灵纹流转，赫然浮现“十万”两个古篆。
同时伴随着毫无波动的播报声：“恭喜，你是第十万名顾客，凭此令牌入内，可换取一具傀儡。”
“这……”
惊喜来得如此突然，以至于二人一瞬间都愣住了，不约而同地转头对视，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诧异与古怪。
“哎呀，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离阳眼疾手快，直接取下令牌，那金甲傀儡便恢复原样，仍旧如石雕一般立于原处，没有其他多余的动作。
“师兄可真是……运气非常好呢。”
谢画屏俏脸上显露出些许艳羡之色，但美目中却不经意间闪过一丝落寞，似是想起了什么往事。
（运气吗？应该是气运才对……）
她此言倒是提醒了离阳，遥想飞升之前，神女和言真子两个臭不要脸的老登从自己这里拿走了足足八件神物，独留下最为无用的玄圃种玉盘，而作为补偿，神女截取了一部分人族气运相赠。
或许，正是如此，才能中奖。
不过话又说回来，若是真管用，那当初为何还能把他接引到已然快要沦陷的钧宇空界呢？不应该是直接送到九霄宫门口吗？
还有之后跟随明忆柳等人脱逃，又没有成功回宗，反倒误入了白家秘境，差点被当初天极族奸细直接弄死。
这么细细一想，似乎自飞升起到现在，自己都十分倒霉，莫非是否极泰来？
越想越有可能，毕竟这一路上所遭的灾劫已然够多了，离阳又不是天煞孤星之类的命格，没道理会一直不幸下去。
意识到这一点，他便不再乱想，淡然道：“巧合罢了，还是先进去看看吧，既然没有规定品级，是否可以挑最贵的？”
说罢，便缓步踏了进去，仍旧呆立在原地的谢画屏这才反应过来，亦步亦趋，一同穿过高大的朱漆大门，眼前豁然一亮。
甫一踏入天工阁，便觉灵气氤氲扑面，但见穹顶悬着七宝琉璃灯，映得满室生辉，四壁檀木架上陈列着各式傀儡，有玲珑小巧的机关雀鸟，在灵光映照下宛若活物；也有玄铁铸就的巡山力士，臂膀上符纹流转；亦有鲛绡为肤的舞姬傀儡，回眸时眼波盈盈，巧笑嫣然，几可乱真。
此间已然有不少顾客了，但似乎皆受阵法影响，只能看见模糊轮廓，即便催动先天感知，亦不能窥破分毫，倒是一定程度上保护了各自隐私。
“客官可是要订制本命傀儡？”
一名青衫侍女含笑迎来，袖口绣着神机宗独有的齿轮纹样，气机竟比离阳还要深厚几分，估摸着起码蜕凡三步，却未有任何轻慢之意。
离阳扫视一圈，摇头道：“且先看看，对了，若是想寻能助阵的，该去何处？”
“原来客官想要战傀，请随我来。”
侍女闻言浅笑，素手轻引：“战傀陈列于天工阁三层，客官小心些台阶。”
她步履轻盈，裙裾间隐有机关转动的细微声响，二人这才明白，此女竟也是傀儡，居然连蜕凡五步的谢画屏都能骗过，可见神机宗技艺之精湛。
至少在这百苏域之中，算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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