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霜垂下眸子，隐去眼底的纠结与愧然。
“画画的确不好就业，我也是费了一番功夫，才让自己没有饿着。”季霜半开玩笑似的，“选择理科是正确的，可惜我的理科就很差，尤其是化学。”
进一步的求证，王小雨没有丝毫防备。
她惊喜地笑道：“哎哟，我儿子就是学化学的，现在就在燕城读研究生呐！”
季霜装作诧异地挑眉，“这么厉害？”
“他应该过段时间就回来了，前天还给我打电话说，问我要不要去燕城玩，我想想还是算了，儿子好几年没回来了，让他回来在家好好住一个暑假。”
说着，王小雨眼底的试探浓了几分，“姑娘，你是哪里人啊，叫什么名字？”
然而不等季霜说话，一旁的单元楼内忽然传出一声吼叫——
“你别动我！”
“你干什么去？！快跟我回去！”
一男一女的争吵声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传出来，季霜下意识看过去，迟疑地皱起了眉头。
等她回过头去看王小雨的表情时，却见对方似乎一霎那间白了脸色，像是慌了神。
就在此时，单元楼的大门被砰的一声从里面打开，走出来两个人。
走在前面的女人一身睡衣，看起来很臃肿，跟王小雨差不多的年纪，被岁月侵蚀过的面容上此时满是怒意。
而女人身后，跟着的正是先前季霜不小心看到的那个男人。
不等季霜反应过来，那女人走到王小雨面前，二话不说，啪！
清脆响亮的一个巴掌划破夜空，狠狠地落在王小雨的脸上。
季霜惊呆在原地。
直到那女人开始撕扯王小雨的头发，嘴里不干不净地开始骂些不堪入耳的话，季霜才反应过来，赶忙上前拉架。
“你个骚\/货，勾引谁不好勾引我男人？！敢在老娘头上拉屎？！贱人——嘶！你谁啊你？”
季霜硬生生将两个人分开，情急之下推了一把那胖女人。
“你，你是谁？”胖女人气急败坏地瞪着季霜，扫视几眼后冷笑一声，回头剜一眼她那窝窝囊囊站在后头不敢吭声的丈夫，“好啊，好啊你！一个不够，你玩两个？”
胖女人叉着腰，把炮火全部转移向季霜：“你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贱不贱呐？什么你都吃？我看你真是饿了！我们家这种货色你也吃得下嘴？你恋丑癖啊？”
一顿输出，反倒给季霜整的有点傻眼了。
活了二十多年，她从来没遇上过这种事，也从没见过这这种人。
而且这人的话到底是骂谁呢？
像是终于听不下去，胖女人身后的窝囊丈夫走上前，黑着脸拉开女人，冷声喝道：“你有完没完？丢人死了！赶紧跟我回去！”
“我不回去！”女人撒着泼，声调拔得更高了，“反正偷人的人不是我！我有什么好丢人的？我可不怕！最好全小区的人都来看看——唉，有人脚踏两条船，大的小的一起搞——”
胖女人说着，冷笑着骂王小雨：“你个老贱人，我怎么没听说过你还有个女儿呢？娘丫头齐上阵啊？”
“你别太过分！”
王小雨终于按捺不住似的，从季霜身后出来，怒骂道：“这是个过路人，你说我就算了，干嘛这么诋毁人家小姑娘？！”
胖女人噎了一下，看向季霜的眼神里闪过一瞬的歉意，而后怒火再次燃烧起来，对准了王小雨。
两个人你来我往吵得不可开交，最后再次扭打在了一起。
这次不同与方才，两个人像是都下了狠手，季霜想拉都没法拉。
巨大的动静已经引起楼内的住户，不少人开了窗往外探头看热闹。
季霜焦灼不已，转头看那始终隐身的男人，却见对方有想转身逃跑的意思。
“站住！”季霜厉喝一声，“你想去哪？现在逃了，难道还能逃一辈子吗？”
见男人表情讪讪，但最终还是停了下来。
季霜拿出手机，直接报了警。
*
警察赶来的时候，两个女人已经被拉开了。
胖女人嘴角带伤，一见到警察哎哟个不停，像是受了多大的伤。
反观王小雨，她满面都是指甲留下的血痕，头发散乱，甚至一只眼睛都被打肿有些睁不开了。
这会儿摇摇欲坠，看起来状态十分的不好。
季霜觉得不对劲，趁着警察训话的功夫，上前扶住王小雨，让她坐下缓一缓。
家长里短的事，又有季霜这个外人在场，清官也难断。
警察训话，要将先动手的人带走问话做笔录。
季霜此时出来作证，冷声道：“我是来这里买东西的客人，我作证，是她先动的手。”
季霜指向那胖女人。
胖女人立刻炸了，想说什么，却被自己丈夫狠狠拽住。
最后警察通过查看季霜身份证，确认了季霜的外来客身份，将那对夫妇带走了，并且告诉王小雨，随时等待传唤。
警笛声走远，季霜垂眸看着伤痕累累的王小雨，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许久，王小雨抬起头，狼狈又牵强地冲着季霜笑了笑：“谢谢你啊……那个，你能不能，帮我……叫个救护车啊……”
话没说完，王小雨头朝前，稳稳地栽了下去。
——
把王小雨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
季霜在急诊室外头等候。
一个小时过去了，医生才出来。
“情况有点危险啊，再晚来一点可能真出事了。她有心脏病，这个情况停棘手的，得住院观察一段时间。你是家属吗？可以去缴费了。”
季霜没有多说，径自去为王小雨缴费。
回到病房时，王小雨还昏迷着。
季霜不急不缓地等待着。
天亮的时候，王小雨的手机响了。
季霜思索半晌，擅自拿过来打开。
所幸的是，没有密码。
季霜在通讯录里翻了翻，找到了“儿子”这个联系人。
她指尖微顿，几秒之后，缓慢地按了下去。
那边很快接通，一道清润的声音传来，说的是燕城本地的方言。
季霜能听到大半。
对方把她当做王小雨，问她有什么事。
顿了顿，季霜缓缓开口。
“请问，是王自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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