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卫国有些奇怪为什么不能把药膏给自己。但是相比有什么规定，既然许昕都那样说了，自己也就没必要多事。
李岩满脸苦大仇深的样子，进了监室以后就趴在了铺位上。
“老大，我可没出卖你。你得给我弄点药吧，屁股都特么打烂了。”
高卫国坐在一旁默默看着。张明走过去一把扯下李岩的裤子。
“我艹，这活阎王下手真狠。”
张明看了也倒吸了一口冷气。
高卫国坐在一旁居高临下看过去，李岩的屁股倒是没被打烂掉，但是屁股与大腿根相连的部位一片淤青，而且肿起来很高一块。
“他那根管子里灌了一半沙子，打上去真特么疼！”
李岩痛苦的呜咽着，看那表情非常痛苦，应该不是假装的。
“你特么也是笨，看他发现了就扔地下呀，还特么装裤兜里。”
张明似乎不怎么领情的样子。
“那么短的时间，我哪来的及想？”
李岩也很后悔。他和张明知道孔教这个人很毒辣，但是一个小小的指甲锉估计也不会太在意。于是他一个眼神过去，李岩就偷偷抓在了手里。天知道为什么孔教随后就发现了……
“没办法，先用凉水给你敷一下吧。老子可没钱给你买药。”
张明无奈的摇摇头，指挥着这个时段站岗的人去弄凉毛巾。
“你们不知道这个孔杰的狠毒。他在看守所二十几年了，以前也是管房的管教员。那年严打，我亲眼看着他拿着八号线拧成麻花的鞭子打人，两三下血肉就甩得天花板哪哪都是。现在是不许打人了，他下手都轻多了。”
收工回来的人排成一排，靠墙坐在铺位上。今天中午洗了热水澡，下午又难得这么清闲休息。这些人也就打开了话匣子。
说话的这个人年过六旬了，是个当地有名的扒手，绰号蛮子。这辈子就只干这一件事。不过由于现在遍布大街小巷的摄像头，他的日子也越来越难过。这几年被抓的频率越来越高。
蛮子这次被抓说起来还有些可笑。他陪着老婆去医院看病，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发现有辆车的后座上有个挺漂亮的包装盒。
他三下两下就打开了车门，却发现只是一盒牛肉。于是也没当回事就拿回家去准备给老婆炖了吃。
晚上还没等牛肉完全解冻呢，警察拎着手铐直接找上门来。
原来那盒牛肉是一个领导特意让人买了看望病人的。那并非普通牛肉，火锅店里吃几片就要上千元。
探视病人以后发现要送礼的东西竟然被偷了，气愤之余就找到有关部门要求必须限时破案……
幸运的是，最终这盒牛肉没有按照真实价格核定盗窃金额，八千元的价格让他的人生履历又增添了一笔八个月的有期徒刑。
高卫国听了暗自摇摇头，社会的进步也体现在法治的进步上。但是显然现实不可能达到人们理想中的那样。
“艹，他打老子试试，我出去就告他。”
还有人觉得不服气，在一旁拱火。
“你特么拿啥去告？先不说你违反监规，就算打伤你了，只要不致残，你都没机会找证据。你应该感谢自己没有早犯罪，跟我一样经历多了，你就知道现在有多幸福了。”
蛮子在这方面确实有发言权。据说他开庭审理的时候，审判长都惊讶他的累累前科。他的生命里有超过一半时间都是在监狱里度过的。
“张明！”
许昕突然去而复返，站在门外喊了一声。
“到！”
张明应了一声赶紧跑过去。
“把这个给他抹上。丢人现眼的玩意儿！”
许昕说着扔过来一个小盒子，然后转身离开。
“红霉素软膏……”
张明拿起来一边看一边念叨着。
高卫国觉得许昕这个人还不错。至少对待被羁押的这些人，没有非打即骂那种恶劣的行为。他以前刷视频的时候，很多地方曝出来被羁押人员异常死亡的新闻。通过这段时间自己的亲身体验，他也了解到这些工作人员的辛苦。
自古以来“狱卒”就不是个什么好词，更不是一个好工作。他们每天进入监区其实也像进了一个大牢房似的。一举一动都在严密的监控之下。而且现在确实随着人们维权意识的不断提高，这项工作的难度也增加了很多。
今天因为中午洗了澡，晚饭以后这些人可以自己找点事情做。有的凑在一起聊聊天，有的在一旁静静地看书。老萧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佛经，自己在一旁认真的抄写着。
高卫国在两个铺位中间的国道上来回溜达着。从一端走到另一端是17步，按照平均75公分的步幅计算，走一个来回就是25米。
高卫国现在已经习惯了每天的这种散步方式。但是因为膝关节有伤的原因，他把每天的散步距离控制在三公里左右。
看守所每天晚上七点钟准时收看新闻节目。七点半开始清洁铺位，八点钟准时参加晚点名。九点钟准时铺床睡觉。
每天周而复始的循环，让被羁押人员几乎形成了肌肉记忆。只要窗外的军号声传来，立刻像平静的鱼塘里闯进了鳄鱼，所有人七手八脚的做着自己固定的工作。
高卫国的铺位下面特殊垫了一层海绵坐垫。他开始的时候觉得自己睡在一层褥子上应该没有问题。毕竟以前在部队也是差不多这样的条件。但是几天以后，习惯了睡软一些床垫的腰就提出了抗议。肌肉的酸痛感，让他明白条件改善以后，在部队养成的好习惯几乎都被改变了。如今的他再也回不去从前的生活了。
他忘记了晚上去医务室的事情，所以换上了睡觉穿的睡衣。刚刚躺下，就听见监室的门被打开了。
“1209……去医务室。”
值班的管教是个不熟悉的中年人，好像是才睡醒的样子，有些睡眼惺忪的。
“谢谢。”
高卫国走出来伸出双手。
“草，忘记拿了。就这样走吧，手背后面就行了。”
值班管教显然没把他当回事，跟在他的身后一起来到医务室。
“坐那儿吧，我去取药。”
唐欣瑶穿着短裙套装，没戴口罩，也没穿白大褂。高卫国第一次看清楚她的真实容貌。
她长得算不上很惊艳，但是五官组合很恰当，让人看着很舒服。配上高挑的身材和成熟的身体，浑身散发着迷人的气息。特别是在这样的环境中，简直是极具诱惑的女神级别的存在。也难怪监室里那帮畜生看见她就狂流口水……
医务室的角落里还有一道小门，里面应该是储藏室和配药室。
唐欣瑶说完之后径直走了进去。
“104室干嘛呢？不许打架！”
值班室那边突然传来大声的呼喊声，伴随着远处走廊那边传来各种骂声和叫声。
“草，这帮犊子玩意儿！小唐我去处理一下，你先弄着。”
值班管教说了一声就匆匆离去。走的时候还不忘把医务室的铁门锁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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