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自己女儿，王月牙脸上也带上笑容：“是呀，我家小竹那是顶顶孝顺的姑娘，在家总是帮我干这干那的。”
各自找了位置蹲下洗衣服的大娘们也夸了起来：“是咧是咧，小竹可是咱从小看到大的，可人的很。”
可是再多的夸赞也不能让王月牙忘记，刚刚宋阿婆说的女儿年纪大了还没结婚的事。
黄小竹已经二十了，在村里二十还没结婚的姑娘可不多。
但是女儿剃头担子一边热，就看上了李家的小儿子。
哪有姑娘这么上杆子还成不了的。
王月牙多次劝让闺女别执着了。
最近还好点，说起这个话题的时候，女儿没有和她蹦高，但沉默的闺女却更让她难受。
蹲在黄家母女边上的正是王月牙的好朋友，方虎的娘，方婶子。作为交好多年的朋友她当然知道老姐妹的愁。
打量着一把黝黑长发扎成大辫子的黄小竹，叹了口气。儿女都是债啊，仗着两家人关系近，小声的开口说：“小竹啊，你和那谁最近怎么样了？准备什么时候结婚？也这么多年了要是不行就换个人吧。”
在一边的白倩倩和三人中间就隔了个小水滩，仔细听还是能听见方大娘压低的声音。下意识放轻了动作。
黄小竹动作一顿，抿了抿嘴：“不怎么样，我不想结婚了婶子。”
此话一说有灰心下世的倾向，王月牙如遭雷击，失声说道：“怎么就连婚都不想结了！”
说这话时，王月牙没有控制得住自己的声音，周围的大娘们全都听见了。
齐齐动作一顿，和黄家关系走得近的大娘们开口：“哪能不结婚的，年纪到了就该结婚的，小竹她娘，小竹肯定是天气热人烦躁随口说的，你也别上火。
小姑娘不都是这样的吗？说起结婚就是害羞，总说不想嫁人。
我家闺女还在家的时候，也说不想嫁人，就想陪在我和她爹身边，后来找了我女婿还是乐呵呵的就嫁了。”
黄小竹想着李明志像块捂不热的石头，追在他身边两年了也没什么动静。还闹得满村谁不知道，自己爹娘也跟着丢人。
现在就算她放弃了，重新找一个，村里的谁不知道她追着李明志跑了这些年，谁家能心大的聘她回去。
真要嫁人，不想被婆家人拿捏就只能远远找一家。
但是她不想离自己爹娘那么远。
左想右想自己的路竟然被走死了，小姑娘难免灰心丧气：“我就是不想结。”
几个大娘左一句右一句的劝着，黄小竹就是咬死了不想嫁了就想留在家了。
王月牙只觉心里那火越烧越旺，忍不住上手拍了黄小竹的背一下：“你这死丫头怎么主意这么大，左一出右一出的。你现在耍脾气说不想嫁人，过几年年龄更大了你要又想嫁人了。我去哪儿给你找婆家啊！你是要气死我和你爹啊！”
“娘！我就是不想。”黄小竹一反常态，不见活泼。
“我知道你不想结，但是你先结。”王月牙气的不行说道。
黄小竹被她娘说的有些无语：“我都不想结了，我还先结。问题是我和谁结啊？”
王月牙急了：“不结不结不结，你就知道剜我的心。你先别管和谁结，你先结！”
黄小竹已经听不懂她娘说的话了，这是被自己气昏头了吗？都说现在婚姻自由，没想到在她娘这儿这么自由。
连个男人都没有就能先结了？
到时候家里办酒席，吃席的亲戚朋友们问她新郎呢。
她说你先别管，你先吃席上礼钱，男方早晚会有的？
这不是闹着玩儿呢吗？
剩下的话王月牙不好当着这么多人和闺女说，人又急。衣服也不洗，抓着闺女胳膊，把衣服装好：“走，先回家！”
还没洗好衣服的方大娘，看着黄家母女俩的背影喊道：“月牙，闺女这么大了可不能动手啊，好好说小竹能听懂的！”
“知道了！”头都没回的王月牙带着闺女一双腿倒腾的飞快，很快就消失在众人面前。
等当事人都走了，大娘们也开始说起闲话：“这闺女咋能不结婚呢，黄家老两口可有的愁了。”
一个大娘接话：“就是啊，本来咱女人家来这世上就是受苦的，投胎投的好能过上十几年的好日子，结果结婚又是一个坎。
谁家疼闺女的都是早早谋划相看，就怕遇上个不好的婆家，遭罪。
小竹一直拖，到时候和她年龄相当的都成家了，咋办。
想想都愁人。”
“谁说不是呢，我家闺女才十五我就已经开始愁她婆家的事了，怕她以后被老婆婆挑理。我从她小的时候就开始教她干家里的活，有时候想着生闺女真是操蛋。
为了她们日子顺遂点，活像给别人家培养儿媳妇一样。”
说到这点，在场的大娘们都很有同感的感慨起来。
连白倩倩也觉得好像不管在那个年代，对于女孩的培养养育，都像是在为未来婆家规训出一个合格的儿媳妇。
她还在白府的时候，读书识字一开始，她老爹只准备让她学学女戒之类的，说什么别的书都不是她一个姑娘家该看的。
没得把心看野了，以后到了别人家，给白府丢人。
还是她娘和她爹好好闹了一番，她才没被完全禁锢。
后来她娘走了，怕人说她是丧母之女教养不好，影响婚嫁丢他的人。白大人又去找了个教养嬷嬷来。
这样笑轻浮未来婆家不会喜欢，那样走不端庄未来婆婆不喜欢。
干什么都要考虑未来婆婆不喜欢。
在白倩倩年龄还不大的时候，这个没有影儿的未来婆婆一直是她最害怕的人。
好像自己的一举一动，都会被一个能决定自己生死的至高无上的人，全方位的注视着。
不过还好，等年龄大一点之后，白倩倩有了一些反抗的能力，联合自己的奶娘一起把那个教养嬷嬷设计走了。
这才过了几年在自己房里还算松快的日子。
可惜这么多年了人民都解放了，每个女孩从出生开始还是会有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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