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能看到术师也从四面八方归来，人影在屋顶攒动。
巫灵仙落卜祝司大门前，见门口小童，便问了一句：“徐宗正，回来了吗？”
“一刻钟前回来的，还没离开呢！”小童回道：“可要我带路？”
“不必，稍后我写一份注意事项，他代为呈上就行。”巫灵仙进了卜祝司，先到药人试验的区域看了看，还在试药的，已经又三人变成毒尸，两人药量稍轻，还能再坚持坚持。
然后回了国师的办公处，提笔写下了五行阵的注意事项，封好卷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本想将卷轴交给小童，递给徐清风的，哪知一开门，徐清风已经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只得将人迎了进来。
“国师。”徐清风拱了拱手：“听闻药人这边也出了问题，你可有什么好的解决之法？正月十五之前，整个过年期间，大王不会过问此事，但年后必然会召见，可有想好应对？”
安澜捏了捏鼻梁，让自己清醒几分：“徐宗正既然找到我，想来是有了想法，不若说来看看？老实说，人类的魂体根本支配不了不死药延长寿命后的身体，你应该看过药人，已经有三人异变成毒尸，而武昌侯也出现了一些状况。”
“哎~”徐清风叹了口气：“原本还有你那边成果喜人，大王还不会那么急，但现在……我这边有一名术师建议让我们两边结合在一起 。我们这边的人体魄无法完成长生诀，你们那边则是魂体撑不起长生药改造的身躯。刚好互补。国师，你看？”
“此事我会在新年伊始占卜看结果再议。”巫灵仙并没有迫不及待的一口答应，话音未落，又是长长的哈欠，之前就忙了好些天赶路，这一夜彻夜未眠，疲乏感已经难以压下。
徐清风见状也没有再多说：“国师困乏先去休息，五行阵之事我会通禀大王。”
巫灵仙点了点头，将在写好的卷轴递给徐清风：“徐宗正，这是五行阵的注意事项，最好能安排人巡守。”
“好。你快去休息吧！旁的事，等过了初一之后再论。”徐清风也揉了揉眼睛，好在今年没有参与年祭来回奔波，比往年倒是轻松不少。
所有卜祝司的术师都一夜未眠，一回来徐清风就安排他们回去休息了，但他还得入宫早朝，然后才能好好休息。
巫灵仙摆了摆手，拖着疲惫的身躯回了苗巫馆。
主屋内烛光摇曳，能看到有人影坐在桌边，支着头。
她轻手轻脚地推开门，猫身往里走，怕吵到打盹儿的阿银。
虞景钰听闻声响，抬头看到的是阿蛮轻手轻脚样子：“阿蛮，回来了。”
巫灵仙这才站直了身子，将门合上：“嗯，回来了。你怎么硬生生地熬了一夜？”
“我说了留灯等你回来啊。”虞景钰放下竹简，理所当然：“顺便把这些天累积的事务处理了。南江那边，李慕治理得很好，等我们事成，就公布他的身份，将南江府还给他。”
“嗯，这事，你看着安排。”巫灵仙直接全权交给虞景钰，朝堂之事，她本来也无心过问，而且也不适合插手太深。
巫灵仙走到桌边，双手温凉，习惯性地伸手拢着虞景钰才倒满的水杯，即便她并不太能感受到冷热：“今晚除秽，我顺手渡化了“虞景钰”的生母，也算还了他们母子的容身之恩。阿银~我困~”
“困了也吃点东西。”虞景钰身后有个炉子，里面炭火正旺，锅中煮沸的开水上，煨着一碗浓粥：“吃点清粥暖暖身，我去打一盆冷水，和滚水混一混，洗脸洗脚。虽然我们都是半尸之体，对冷热感应不那么敏感，但我还是希望你像正常的小姑娘一样，娇养着。”
“有你在嘛~懒骨起码长上两斤。呵呵~去吧去吧~我会喝完清粥的。”巫灵仙一手拢着清粥，一手拿了小勺轻轻搅动，看着缕缕白烟，暖进心底。
人间烟火气，最是动人心。
虞景钰端着小半盆冷水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如梦中的场景。
暖黄色的烛火下，阿蛮捧着清粥，小口小口细品，熨烫过心间，舒服得半眯着眼，像小时候那般自在惬意。
虽然明知道回不去了，但总还是会无限畅想，若族人都还在，阿蛮必然是被大家捧在手心的尊贵巫灵，又怎会经历如此多苦难折磨。
才短短半月的试药，都痛得他难忍，刚刚忍过一波松口气，下一波又即将来袭。何况这样的疼痛，在她身上轮转了年复一年。
他心头酸涩，眼中含泪，是自己没有护好她。
阿蛮又喝了口粥，抬头看到阿银还站在门口，一种悲凉的情绪向四周蔓延，便知他又在自责，放下碗，走上去，伸出手指，指腹点在他的下眼睑：
“别难过，我们都已经做得很好。现在能一起过年，已经是我多年的奢望。阿银，我现在觉得很幸福，真的。我活着，你也还在，真好。”
虞景钰深吸了口气，心里的郁结被她最后那句话瓦解，我活着，你也还在，真好！能陪着一起过年，真好！
“我才没哭。你好好坐着等，别走来走去的。”虞景钰微微侧过头，端着冷水的手下意识远离了阿蛮一些，然后绕开她，去到了滚水。
白色水汽腾空而起，整个屋子多了些缥缈韵味。
虞景钰拧好面巾，轻柔地给阿蛮擦脸。
阿蛮配合的仰头，任由他施为，就像一对恩爱的小夫妻一样融洽美好。
擦脸，擦手，温水涣足，这事他做得生疏却细致温柔，就像他在年初看到阿蛮后无数次在脑中试想的一样。这忙里偷闲的细碎时光，显得尤为可贵。
阿蛮双足在空中轻晃，伸手向虞景钰：“没有新鞋子，离床又太远。阿银~抱我去休息了。”
“好。”虞景钰在她面前送来都是柔软的，温和的模样，很难和他嗜血的名号联系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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