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外界的这些纷纷扰扰，青云宗的几人刚开始自然都是不知情的。
待到顾澜意好不容易渡过雷劫，成功晋升化神过后，越明这个当师尊的还没高兴多久，很快便接到了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
“你说什么？”
他面无表情，“再说一遍，谁又叛宗了？”
被逮着问话那人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闭着眼睛飞快说了一句，“是五长老。”
“哪个五长老？”
“我们宗的那位五长老。”
“五什么长老？”
“……”
如此一番对话过后，那人轻轻嘶了一声，“宗主，我知道您很生气，但您先别气。”
越明唇角扯出冰冷的弧度，看起来有些渗人，“我不生气。”
额。
他心里暗暗嘀咕了几声。
寻思着宗主还在嘴硬呢，他刚才好像都听到磨牙的声音了。
明显是被气的不轻。
事实上，比起愤怒，越明此刻的心情更多的还是丢脸。
为什么？
他忍不住发出了一声灵魂拷问。
先前出了个曲意绵就已经足够让自己在教育界名声扫地了。
这才过去多久啊，怎么又出了五长老一事？
一前一后出了两个背叛修真界的叛徒，搭进去一个亲传还不够，现在又多了位长老。
越明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他们青云宗最近是不是过于水逆了一些？
这真的合理吗？
白颂和程景互相对视了一眼，而后下意识朝彼此靠近了些。
说真的，他们入宗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看到师父被气成这个样子。
恐怕也就只有当初的顾夏才能做到了吧？
然而有些事情果然是经不起念叨的，怪不得方才回话时那人让师父先别生气，因为下一秒，他就语速飞快的告知了几人最近发生的事情。
其中自然也包括顾夏自爆一事。
这件事如今早就已经传开了，不止五宗内部，那日亲眼目睹的修士这么多，恐怕修真界大半的世家宗派都已经得知了这个消息。
青云宗的弟子最近甚至都不敢出门。
尤其是不敢面对太一宗的人。
顾澜意方才的好心情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他眼眸睁大，似乎难以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死死盯着那人，“你再说一遍，顾夏怎么了？”
对方被吓了一跳，硬着头皮实话实说，又将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
这下青云宗几人上至越明下至几个亲传全都变了脸色。
白颂声音艰涩，“不、不可能的吧？”
顾夏会死？
所有亲传听到这个消息时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这是他们从未设想过的可能。
“五长老还真的有鬼？”
程景关注点则在另一边，他蹙着眉，语气中带着十足的惊诧。
话音落下，几人似乎都想起了之前的那件事，程景下意识看了自家师尊一眼。
果不其然。
越明的脸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而且还有越来越黑的趋势。
不用弟子提醒，他也想起了这件旧事。
曾经训斥顾夏等人的话语如同一记回旋镖，狠狠的甩在了他的脸上。
当时有多么信誓旦旦，如今打在脸上时就有多么响亮。
原来顾夏他们当初不是在胡闹，五长老身上竟真的有鬼吗？
越明有些不想承认这个事实，但证据摆在眼前，逼得他不得不相信。
这下好了。
以方尽行那个护短的脾性，此番怕是要和他拼命不可。
一想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越明按了按眉心，忍不住感到头疼。
就在这个时候，顾澜意却转过身，一言不发的抬腿离开。
“你做什么去？”
越明自然没错过他的这一动作，拧眉问道。
顾澜意脑子里这会还是空白一片，嗡鸣声滚滚，方才的消息将他炸的够呛，一时间竟忘了师父还在旁边。
他勉强定了定心神，“弟子想要下山帮忙，还望师父准许。”
“啊对对对。”白颂和程景也顿时反应过来，急急忙忙开口道，“还有我们，我们也要去。”
不亲眼所见的话，他们根本没办法相信这个荒谬的消息。
“胡闹！”
越明冷声斥道，“你刚突破化神不久，正是需要静下心稳定境界的时候，下山又能帮上什么忙？”
毫无疑问，越明的心态有点偏向于利己主义，但又不是纯粹的利己，顾澜意几人作为他的亲传弟子，他们的安危自然在他的考虑范围。
在听到顾夏自爆一事后，越明的心情只是有些复杂，还不至于和几个弟子一般失了分寸，他知晓回话的人在这种大事上不可能跟自己开玩笑。
因此才更不想让顾澜意下山。
开玩笑？
五长老的事情还没掰扯清楚，这种时候下山，谁知道魔族那边还有什么鬼东西在等着他们呢？
还有曲意绵。
一想到这个熟悉的名字，越明眼底几乎能凝成冰来。
他自问自己收下曲意绵后并不曾薄待过对方分毫，可她却三番两次将青云宗置于不利之地。
越明现在只想将时间倒回到收下曲意绵的那天，然后狠狠的给自己一拳清醒一下脑子。
他是脑子进水了吗？
怎么会收下这么一个大麻烦。
只是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此刻修真界乱成一团，顾澜意偏要在这时候下山，他当然不会同意。
太冒险了。
顾澜意是他的首徒，也是他最骄傲的一个弟子，万一出了什么意外，饶是他也鞭长莫及。
师徒两人目光在半空中交汇。
先前回话的青云宗弟子早就受不了这样压抑的氛围告退了。
剩下的白颂和程景两人缩着脖子站在一旁当鹌鹑。
他们也想跑来着，但是又不敢。
生怕师父过后会将他们抓回来罚，典型的有贼心没贼胆。
现在一切只能看顾澜意的了。
少年沉默着抬眼，不躲不闪地同越明对视，“可是我还是想去，师父。”
他很少有这么冲动，直白违逆越明的时候。
但无论是基于哪一点，他此行也必定要下山。
顾澜意隐隐有种感觉。
倘若不去确定一眼的话，他可能会抱憾终身。
对于刚才那弟子说的话，顾澜意是一个字也不相信。
凭他对顾夏的了解，她怎么会轻易将自己置于死地。
种种纷飞心绪，最终到了嘴边，也只化为三个字——
“我要去。”
顾澜意是个很有主见的弟子，这一点没有谁会比教导他多年的越明更有发言权。
权衡利弊之下，是遮不住的少年执拗。
一旦作出某个决定，即便他身为师长，也很难改变对方的想法。
说起来，五宗的好几个亲传差不多都是类似的性子。
藏在尊师重道外表下的，是少年们昭然若揭的反骨。
哦，这么说也不太对。
越明垂下眸，冷冷心想。
起码顾夏绝对是个例外。
这个弟子甚至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不尊师也不重道。
只是人都没了的话，再说这些其实也不太重要了。
这么想着，只听面前扑通一声，他愕然抬头。
却见顾澜意跪在了自己面前。
“五宗亲传俱在，弟子也想为修真界尽一份力。”
他虽没什么情绪，但态度称得上诚恳，“还望师父准许。”
白颂和程景见状，扑通两声也跪下了。
他们本来想学太一宗的那几个人一样直接抱大腿死缠烂打那一套的，可看着越明那无论横看竖看都算不上好看的脸色后瞬间怂了。
亲传和亲传不一样，师父和师父自然也不一样。
这点实在是没得比，因为越明是真的不吃这一套。
两人只好怂怂的跪在地上，努力睁大眼睛，可怜巴巴的，试图从道德上绑架自家师父。
没有道德的越明:“……”
这两个棒槌眼睛抽筋了不成？看着还怪恶心的。
他重新收回目光，落在顾澜意头顶，如有实质，“你一定要去？”
少年点头。
“即便可能会死？”越明道:“顾夏的结果，你刚才也听到了。”
顾澜意顿了顿，他其实想反驳自家师父的话，但却敏锐的从对方的语气里听出了几分松动，心跳微微加快。
他微微俯下身，语气是少有的坚定，“即便会死。”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越明知道自己是拦不住了。
他偏过身体，眼不见心不烦般丢下几个字，“随你去吧。”
这是……同意了！
“谢师父。”
顾澜意转身，单手扶上腰间剑鞘，灵剑稳稳停在面前。
剩下两人也像是猴子般一跃而起。
三道剑光如同流星般自青云宗划出，奔向属于他们的战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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