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弟，我在平阳城的时候，遇到了两位夫人。两位夫人让我告诉你，她俩带着大郎他们四个孩儿返回了晋阳城，让你放心。她们还让我叮嘱你要注意自己的身体。”一团驻地姜林休息的办公室里，申公豹端起陶杯喝了口水，朝着姜林语重心长地说道。
“唔……那她们在安邑城待的时间可不短了……”姜林听了申公豹的话，掰着手指算起了日子。
“哦，对了……”申公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开始在自己的衣服兜里摸索起来。
“怎么了？”姜林和坐在房中另一侧的王郊望向申公豹，不解地问道。
“那日在平阳城和两位夫人分别不久，她们的一名护卫又追上了我，让我将这封信带给你，说是顺姬夫人亲自写给你的。”申公豹终于从衣兜里掏出一封书信来，递给姜林。
“呵呵……都老夫老妻了，分别也没几个月，还写上情书了……”边上的王郊适时地挤兑着姜林。
“滚蛋……”姜林朝着王郊呵斥了一句，接过申公豹递上来的书信，仔细地展开，开始阅读起来。
“唔……”书信很短，姜林看罢，却五味杂陈。
“姐夫，怎么了？”王郊知道这封书信是自己的姐姐写给自己的姐夫的，现在见姐夫姜林紧蹙的眉头，心中一紧，忙问道。
“你看看……”姜林将手上的书信递给王郊。
“呃……这是你们夫妻之间的书信，我看合适吗？”王郊并没有接过书信的意思。
“这书信里说的是二郎的事！”姜林伸向王郊的手一直没收回。
“哦？二郎？”王郊一听，赶忙上前接过了姜林手上的书信，仔细阅读起来。
“我外甥……十四岁了，开始懂事了……”王郊读完书信，思绪一时开始有些飞扬。
“贤弟，二郎怎么了？”申公豹见姜林和王郊看罢顺姬的书信，都是一副怅然的神情，开始有些担心起来。
“顺姬在这信里说，二郎……喜欢上了一个小姑娘……”姜林目光空灵，语气很是平静地说道。
“二郎，差不多快十四岁了，男女到了这年纪，确实会开始动春心，贤弟倒也不必过多地担心。想必贤弟在二郎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是……我想起来了，贤弟那时候孤苦伶仃的，可能正是逃亡路上，温饱尚未有所依托，可能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不过贤弟真的不必过多担心……”申公豹听罢，开始劝慰起姜林来。
“这个……我懂的。只是，二郎喜欢上的是原来的平城执政联盟头人、现在的大唐国政务院副院长达利温的长女，图雅。顺姬这封书信的目的是询问我，以二郎这样的身份……若是与鬼方……呃，现在更名为蒙古族的异族女子结为夫妇的话，会不会影响到其将来……”姜林终于朝申公豹道出了实情来。
“嘶……”姜林的这一番话道出，却也让申公豹一时无话可说。
“那姐夫，你是什么意思？”事关自己亲外甥的未来，事关自己的亲姐姐，王郊也开始认真起来。
“豹哥，王老大，你二人以前生活在王宫之中，王室之事你二人自是比我明白，这样的事情，算不算是大事？”姜林避开王郊的话不谈，而是先道出了一个问题来。
“这样的事，对于王室来说，确实是个大事。王室里，最是讲究华族的血统纯正之说。我听说，就是住在隔壁的那个小男孩，将你称为姑父、将我称为伯父的小男孩，其母李万姬是南边的虎方人。几年前苏妲己所出的王子庚想立李万姬为王子妃、便是先王受都不允。后来先王受崩逝，王子庚继位，欲立李万姬为后，又是受到了宗室和朝臣的反对。后来还是其下发了强项令，不顾王室宗亲和朝臣的反对，立李万姬为后。但自此，王室宗亲和朝臣们也是开始……要不国力怎么可能瓦解得如此之快，想必也是因为那件事寒了众人之心。”王郊思索了片刻，朝姜林答道。
“王副总长说的对，这样的事，对于王室来说确实是很难接受的事情。朝臣和民众，很难接受身上有异族血统的人的统治。所以王女的这一封书信，来的很是及时。毕竟从目前看，贤弟的四个子嗣里，二郎最是……”申公豹抬头看了一眼王郊，又看了一眼姜林，谨慎地说道。
“但是，你们要知道，我大唐国以后是会有诸多异族加入进来的，至少四十余的异族。若是一味地强调血统，那么这么多异族怎么和平相处？怎么相安无事？要想打破不同民族之间的界限，最快、最有效的办法，就是通婚。两三代人的通婚、血统的融合，便会淡化民族间的差异，如此一来，对于以后的安定那是有着积极的作用的。”姜林起身负手在屋内踱起步子，一边思考着一边朝申公豹和王郊二人答道。
“那……听姐夫的意思，是不反对二郎和达利温的长女之间……”王郊跟随姜林十多年，从一开始姜林提出的民族政策，王郊就是知道的，现在听了姜林的这一番说辞，倒也没有强烈的反对。
“不仅不反对，还要大力宣扬、提倡。我是大唐国魁首，民众都会以我为榜样，倘若我嘴上说着民族大融合，但私下里我的四个子嗣却都只迎娶华族女子，那么民众们会怎么看待我？另外，从民心安定的角度来说，倘若我的子、孙后代身上有着异族血统的话，那么统治起这些外族来，是不是要简单地多？”姜林停下了步子，扭头看了看王郊，坚定地说道。
“那……若是华族人因此而强烈反对呢？”王郊接着问道。
“那么接下来，就是豹哥你的事了。”姜林没有回答王郊的话，目光望向申公豹，幽幽地说道。
“我的事？”申公豹不解地问道。
“我先问你，我刚才的这一番说辞，你是个什么态度？”姜林朝申公豹继续问道。
“我……自是知道贤弟的心胸，我申公豹已经五十余，一生所经历的人和事数不胜数，无人能匹及贤弟。以贤弟之能、之德，可追三代先贤，你的这一番说辞，我虽然一时不能彻底理解和接受，但贤弟能如此认真的对我二人道出来这一番话，肯定是有贤弟的道理。我一个愚者，不过多地干扰大唐国的政令。只是贤弟刚才所说的，接下来是我的事……这番话我有些不解。”申公豹有些不解地朝姜林问道。
“我需要你去帮我造势，从天命、从你们修行之人的学说方面去造势，就说天下众生平等、各民族平等，各民族的民众都是神仙的子民，各个民族之间都要互敬、互爱、互信、互助，大意就是这么个意思，我不知道你能明白我的意思不？”姜林朝申公豹走了几步，压低声音朝其说道。
“就像前些时日，你为了迁都长安的事情那般……”申公豹朝着姜林做了一个旁人看不懂的手势。
“等等……”申公豹话没说完，边上的王郊先发了声。
“怎么了？王老大？”姜林见申公豹的话被王郊打断，有些不悦地朝王郊问道。
“我去北边回来的时候，路过晋阳城，晋阳城的街市上，孩童们传着一首童谣，内容是‘我主姜林，诞于故周，功盖三皇，德超五帝，沣镐之地、八水环绕，天子所居，必传万世……’后面的记不清了，这童谣，是你俩的杰作？”王郊瞪着双眼朝姜林和申公豹看了过来，很是激动地问道。
“这童谣是你编的？”姜林亦是吃惊地朝申公豹问道。
“呃……是我和我的几个伴当编的。”申公豹朝着姜林和王郊看了看，平静地说道。
“我只是让你造势，迁都长安城。你这……是不是有些过分了？”姜林听了王郊刚才的描述，心中微微一惊。
“迁都长安城，势必是要牵扯到你的，否则光说长安城那里多好多好的，也没说服力啊？你出生于姜水边，姜水属于故周。大唐国都城迁往故周之地，你算是回到了故土啊。如此一说，便是连大唐国占领故周国之地这事，都有了法理上的依据，天下众诸侯和方国的悠悠之口就此也算是堵上了。”申公豹很是平静地朝姜林说道。
“这童谣，你都散播到了何处？”姜林没有反驳申公豹的话。
“大河以西西岐城旧址，沣、镐两城附近故周国民众的聚集区。过了大河，故虞国之地的六座城、平阳城、晋阳城、平城，每一处都安排了两、三名散播童谣的人。另外……”申公豹朝着姜林看了看，有些欲言又止。
“另外什么？”姜林心中一沉。
“二十多年前，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得到了十几片龟甲，仔细研读下来，我发现那十几片龟甲都是上古的历书，里面详细记载着渭水的天候、水文。而当时我在朝歌城为商王国师，渭水在周国，所以也就没把那十几片龟甲当回事。但是后来来到大唐国，闲暇的时间多了起来，我又将那十几片龟甲翻出研读一番，这才发现这部历书当中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申公豹没有回答姜林的问题，而是像是讲故事一般地起了头。
“什么秘密？”姜林和王郊异口同声地问道。
“怎么说呢……我长话短说，就是我发现那本历书中记载的渭水的几次大漩涡之像，结合记载的当时的日期，我按历法之术进行推演，发现那大漩涡出现的时间极其规律，而地点也基本上固定。后来我又进行了详加推算，渭水在今岁还会发生一次大漩涡。”
“那日渭水边，我和贤弟你分别之后，我闭门推演两日，终于得出了渭水即将发生大漩涡的日子，便是从今日算起的七日后，地点就在你所选定的长安城城址那附近。这个大漩涡的力量会非常大……我已经命人在那漩涡位置的水下立了一块碑，碑文刻的便是王副总长刚才说的那首童谣。几日后漩涡起，那石碑会缓缓地升出水面，届时河边的民众都能看到那石碑。待漩涡平静后自是有好事之人将石碑打捞起来，石碑上的碑文……结合着各地的童谣，贤弟要迁都长安的事自然就不会有人再阻挠。我不知道我说的这些，贤弟你明白不明白？”申公豹细细地思索片刻后，终于将自己的秘密道了出来。
“我x……豹哥，你的意思是天降祥瑞？”姜林听罢申公豹的话，震惊了。
“是，我的意思正是如此。”申公豹闻姜林一语道出了自己的意图来，颇为欣慰。
“天降祥瑞这个东西，我肯定是不信的。这样的事情一旦开了头，以后各地为了取悦于我，陆续效仿，那就是把我当成了傻子来戏弄，我还无法惩处，如此一来我会很头疼的。好在此次这件事不是为了我个人开心，是为了整个大唐国的长治久安。此前怪我没给你说清楚，讲明白，不怨你。此番你的这一番安排，想必效果肯定是极好的，我认下了。但以后，这样的事情不能再有第二次。”姜林想着自己所知道的历史中的那些为了取悦统治者而生出来的各种稀奇古怪的祥瑞之事，很是严肃地朝申公豹说道。
“好。我记下了。仅此一次。”申公豹也回过味来。所谓的祥瑞之事，对于普通凡人来说可能真是称得上是神迹，是上天所降下来的预兆。但对于申公豹这样的修行之人来说，从几十年前开始拜师学艺起，申公豹就深知天文地理、奇门遁甲，都是可以利用起来为统治者去造势的手段，所谓的祥瑞，确实是一种愚民、取悦上位者的最简单的方法，而且还是很容易操控的方法。现在姜林因着这件事情发出了警告，申公豹赶忙应了句。
“那……你呢？”姜林见申公豹表了态，点了点头，又朝王郊望去。
“我……哦，今日的事我会烂在肚子里！”王郊很聪明，不等姜林发出警告，赶忙起身很是郑重地承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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