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绣答应着，在椅子上坐了。小可和赵莉没往里走，就在门口找了个不碍事的地方站了。
小可被赵莉牵着手，她察觉到赵莉手心的冷汗，还有细微的颤抖，小手一翻——握住了赵莉的两根手指。
爪子太小，小可叹气。
“妈妈！”小可见赵莉低头，贴上去，头靠在她身上，一脸睡意朦胧。
这幅模样，活脱脱像一只犯困的小猫儿，惹得赵莉心疼。
她弯腰把女儿抱了起来，让小可趴在自己肩上。她自己没注意到的是，被小可这么一打岔，她的紧张情绪不知不觉缓解了。
另一边，大队长已经和王绣说起原委来。
却原来，是巡逻队在她们家院外抓到两个试图爬墙的人。
农村里，爬个墙上个屋都不算什么大事，何况，吴家老少俩寡妇，光棍儿闲汉二流子们往上凑也难免，抓住了也就教育几句的事儿。
可吴家院子外抓到的两个人，却好像受了什么惊吓，头脑糊涂，满嘴胡话。
民兵们听他们神神叨叨的嚷嚷，也害了怕，这才把大队干部们都喊了来。
小可趴在赵莉肩头，好像是睡着一样，其实支着耳朵听呢。
听到说两个贼想翻她们家院墙，却被吓了半疯，她的心就跳了一下——夜里可是下了一场雨的。
那边，王绣问：“大队长，这事，我们能做什么？”
被王绣这么一问，大队长邵炳昌一时也有些难以开口，只能低头往烟锅子里装烟丝，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旁边，范明武看不下去了，开口道：“这事有些蹊跷，那两个人满嘴胡话，大队长是担心传出去让人说咱们大队搞封建迷信。”
“确实要注意些。”王绣点点头，然后，再次把目光落在大队长身上，眼中透着不赞同，怕人传出闲话就别告诉她们啊。
大队长抽着旱烟，看到王绣这眼神，登时被烟呛住，咳嗽起来。
王绣没管他，直接道：“我们娘儿仨的脾性大队长和庄邻乡亲们都知道，从不多嘴多舌的，大队长尽可放心。”
大队长磕打磕打烟袋锅儿，又咳嗽一声，才道：“还有个事儿要给你说一声，爬墙的不是旁人，是你们家老大……”
王绣霍地一下就站了起来：“又是吴秉仁？”
大队长点头：“你看，都是一家人，他们爷俩这次吓得也不轻……”
王绣咬牙道：“我嫁过来时他才五岁，不管有没有禀礼，我都没亏待过他一天，有禀礼一口就有他一口。他们爹没了，我尽心尽力地替他盖房娶媳妇儿……哪里想，我操心受累的，却养了条狗！不对，狗吃了东西还知道摇尾巴看家，那就是只白眼儿狼，就一门心思祸害我们了！”
说着说着，王绣的眼泪珠子就扑簌簌滚落下来。
赵莉连忙走过来，小可扭着小身子，体贴地给王绣擦去眼泪。
王绣摸摸孙女儿的头，吸了吸鼻子，道：“大队长，自从他们家对我孙女动手，差点儿害死我家小可，我们两家子就断了情分。这件事，我们没有意见，听凭大队里处置。禀礼在的时候就常说，咱们大队长向来无私，处事公正公平，不光光社员们信服，公社领导和派出所领导也是信得过的。”
小可暗暗替自家老太竖了个大拇指，老太太一番话说下来，站了道德制高点，又把大队长和大队干部们捧得高高的，而且诉求说的明明白白的：公正处置。
半夜里爬墙入户，不管是偷盗还是别的，可都不是想小事。何况，吴家没个男人，还老老小小的，真要是让吴老大父子闯进去，还不知道出什么事儿呢！
吴老太这番话说完，大队长和干部民兵们都沉默下来，没一个人作声。
王绣没耐心继续耗着，道：“大队长，要是没有旁的事儿，我们就先回去了。”
大队长欲言又止，挥了挥手：“回吧。”
祖孙三人互相搀扶着，慢慢走出大队部，衬着茫茫夜色，她们的背影显得格外凄清和悲凉。
目送这一家子离开，众人心中多多少少都生出些同情来。
范明武在大队长对面坐下，问：“大队长？”
邵炳昌又装了一锅烟丝，姜友富上前替他点了，看着他吧嗒吧嗒抽了几口，浓浓的烟雾几乎把他都包裹起来，这才听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吴禀仁一次三番地折腾，前头差点儿把秉礼家那闺女害死，秉礼娘也是抬了手的……作到这一步，也是他咎由自取。”
大队部里的事吴家娘儿仨都不知道，也无心理会，回到家时，天都要亮了。
小可直接是被赵莉背回来的，到家放到炕上又睡了。
赵莉本想去收拾做饭，被王绣叫住，招呼着一起再补一觉。
娘儿仨折腾一趟，都是又困又乏，很快又睡沉了。
只是，她们这个回头觉注定了补不好。
天刚大亮，各家各户都在家吃饭呢，就有嚎哭声从大队部传出来，惹得许多人从家里走出来。
吴禀礼刚没了不到俩月，难道又有谁家死了人？人们满脸困惑地议论纷纷，都说没听说谁家老人生病啊？
没让众人困惑太久，哭声从大队部里出来，直奔大队部旁边的院子而去。
“嘿，那不是胡彩霞吗？一大早晨的，她咋跑去大队部里嚎上了？”
“你没看见咋地，没见她带着俩小子去了吴家二房吗？这一定是又出什么事儿了！”
众人议论纷纷着，有那爱凑热闹的，饭都顾不得吃了，甚至手里端着饭碗，就朝着小可家奔来。
小可家娘儿仨还补觉呢，被一阵哭嚎声吵醒。
小可懵懵地坐起来，就见王绣和赵莉都脸色难看地穿衣下地。
“娘，咱们不用理她，大门关着呢，她又进不来！”赵莉建议。
王绣看着她叹口气：“咱们不是住一天两天，哪能由着她们在外头胡说八道，往我们身上泼脏水！”
看到社员们来围观，胡彩霞像是得到了鼓励，哭嚎的声音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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