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才，分身从听雨楼回到住所，正好和十王司派来接引半夏的冥差撞到了一起。
半夏在自己还清醒的时候，偷偷联络了十王司。
楚牧大概猜得出她想要做什么，无非是因为梁沐在幽囚狱，所以这傻姑娘想用这种方式，见梁沐最后一面。
对于半夏的抉择，楚牧并不想过多干预。
半夏的生命就要走到尽头，无论她做出什么选择，都会是无悔的。
楚牧想到了老人鲁万说过的话。
人生的答卷，并没有固定的答案。
对于半夏而言，她就像是马上交卷了，但试卷上还有一道空题。
这时候，是写上一个答案，还是空着不答，都在她一念之间。
半夏选择去幽囚狱，她还是挂念她的爱人梁沐。
此时，十王司的冥差已经跟着分身来到听雨楼。
仙舟长生种在堕入魔阴身之前，都会由十王司的冥差接引走，给予临终关怀，并趁着意识还清醒，将魂魄上传因果殿。
因果殿保留了仙舟所有逝者的魂魄。
说是魂魄，但也有学者认为，因果殿里的魂魄，只是一份复制的记忆，记忆的原主早已经随着魔阴身一同被销毁了。
值得一提的是，仙舟人的灵魂在录入因果殿以前，会经受审判。
有传言说，十王司会把这个人这辈子做过的事，事无巨细的列出来，甚至小时候尿床的记录都有，最终综合这些，给予灵魂一个评级。
楚牧当时知道这些，就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仙舟人的死亡，会如此的繁琐?
十王司保存那么多灵魂，是为了什么呢？
这点实在耐人寻味。
……
由于半夏本身还牵扯到药王秘传的案子，这次十王司还派来了一位判官。
是一名模样很年轻的女性，黑色齐耳短发，内侧带着几缕红蓝色的漂染。
红色的双眸，看着有些冷冽。
这整个人，都有些冰冷的。
某种意义上，她和分身都属于同类。
都不是活人。
这名十王司的判官，属于机械改造人，仙舟将这种改造人命名为机巧偃偶。
但这具机巧身躯中，却有着人类的灵魂——
来自十王司因果殿。
仙舟把这种死而复生，称之为还阳。
这让楚牧不禁有了猜测。
仙舟收集这么多灵魂，会不会是为了将来某一天，大规模的还阳?
将灵魂和机械结合，这可真是疯狂。
楚牧了解过仙舟联盟的历史，知道在数千年之前，仙舟曾经很流行金人等机巧造物。
那时候的仙舟人，几乎把工作都交给金人去做，足不出户就能享受机巧带来的便利，在家只需要不断繁衍就行了。
当时的人们为了追求安逸，给予金人更多的智能，以求依靠金人赡养全人类。
但也许是金人太智能了，竟然基于智能演算，认为过多的人口是一种负担。
于是，一场由金人发起的叛乱，毫无预兆的爆发了。
史称金人之乱。
那场混乱不仅让仙舟减少了大量人口，还直接造成了一艘仙舟的陨落。
从那以后，仙舟人痛定思痛，决定剥夺金人的智能。
所以现在看到的机巧造物，大都是笨笨的。
这种类似的事情，在星海中各个文明，似乎都有发生。
人类不允许机器人拥有情感，只希望它们是一件工具。
仙舟中断了对机巧智能化的研究，但还保存着制作机巧的技艺，甚至精益求精。
所以，一种奇怪的技术路线出现了——
灵魂在因果殿，需要时通过网络远程注入机巧偃偶，从而解决了机巧造物智能不足的问题。
楚牧本以为这是一个街头传说，但现在看到了这个十王司的判官，确认了这技术真的存在。
死人还真的可以复活!
但是，这操纵偃偶的灵魂，真的是当初的那个人吗？
楚牧此时处于天眼状态，试着伸出丝线。
他发现，自己能够绑定这具偃偶，毫无阻碍。
如果楚牧想的话，他可以让这具判官偃偶做出各种动作。
判官的灵魂，连接着偃偶。
楚牧则是通过丝线连接。
两边如果争夺起操控权，那画面恐怕会很古怪。
好在，楚牧只是试着绑定，并没有动什么。
他还不想过早暴露自己这张底牌。
此时，对于这名少女外形的判官来说，她觉得今天这具偃偶身子，关节似乎有些不太顺畅。
看来，回去该给身子拆开做检修了，可能是运动机枢缺油了。
她从门外走了进来，问道：
“半夏何在?”
“不要带走半夏姐姐!”白露挡在半夏前面，眼眶中的泪打着旋。
少女判官看到白露，如释重负道：
“龙女大人，吾寻汝许久了。”
又看向白露身旁的众人，认真说道：
“汝等，涉及龙女失踪一案，稍后随吾去往十王司进行笔录。”
看来，符玄那边还没有把白露找回的消息通知下去。
青雀这时候急忙走上前，说道：
“判官大人，你好，我是太卜司的卜者青雀，这是我的证件……情况是这样的，我说一下……”
说着，拉着那名判官到竹林后面叽叽喳喳了好一会儿。
等从竹林里出来，少女判官语气淡淡的自我介绍道：
“吾名雪衣。”
嘴里就挤出四个字，没了。
素裳忍不住挠了挠头。
青雀这时候看了眼听雨楼的方向，说道：
“雪衣大人，最好不要在这耽搁太久，大人还在等着用膳呢。”
“嗯。”名为雪衣的判官点了点头。
素裳这才明白，这人原来叫雪衣。
直接说我叫雪衣就好了嘛，怎么净讲些奇奇怪怪的话。
这时，雪衣指向白露后面的半夏，说道：
“此人随吾走。”
“不行!”白露还想护着半夏。
她还没有治好半夏姐姐，虽然魔阴身几乎不可能治愈，但说不定，说不定……就有希望了呢？
如果半夏姐姐跟十王司的人走了，那就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白露心情低落。
她的眼泪缓缓滑落，以往这种时候，旁边就会马上有人拿小瓶子接下泪水。
龙女的泪水，是疗伤的灵药。
但唯独疗愈不了，龙女自己内心的伤痛。
终于，半夏似乎清醒了过来，声音沙哑道：
“白露大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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