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为了你们着想啊，若是我把你们全数带上，到时候我们抵达天门关，估计就得每人炫二十多盆面条了。”元霜摊了摊手。
“当年我和姐姐你，钱昭哥哥还有朗哥，潜入北磐部落诛杀他们的军队后，返回安都就是一起用了光遁术。”元霜说着微红了脸。
“那天夜里我一个人吃了半桌饭菜，外加二十多个海碗装的面条。”
“二十多个？”杨盈惊掉了下巴。
“这么大的海碗？”杜长史下意识用两手比了比。
“嗯。”元霜嘿嘿一笑，“物资要花在刀刃上，不能浪费在这种没必要的时候。何况此时的天门关，多我们几个不多，少我们几个没差。”
杜长史不解“那为何不让我和殿下先行赶回梧国，也免得拖累你们？”
“我和钱昭哥哥虽然估算过我们离开的时间，但为防万一，还是尽早汇合为妙。”元霜解释道。
“而杜大人你和阿盈，此行是为迎帝而来，梧帝尚在天门关，你们若先行去往梧国，我怕杨行远秋后算账。”
“元霜姑娘，”杜长史微犹豫了一瞬，语重心长道“不可对圣上不敬啊！”
“杜大人，你可知在永安塔上，你的圣上曾对阿盈说过什么话？”元霜笑意不及眼底。
“什么？”杜长史一脸茫然。
杨盈来不及阻止，便见元霜敛了笑意“杨行远被困于永安塔之时，阿盈和大家在外为他奔走，他却威胁阿盈，若是不及时救他出塔，他便要将阿盈是女子的消息告诉安国人！”
“殿下，此事当真？”杜长史抱着最后一丝微弱的期望看向杨盈。
杨盈沉默着，说不出半句为杨行远辩解的话来。
元霜收敛了些，怕杜长史被气得当场倒地，下意识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如意。
“休息得差不多了，我们得继续赶路了。杜大人，你可还能坚持？”如意故意激他道。
“老夫现在感觉自己精力充沛，走，我们这就继续赶往天门关！”杜长史登时便将方才的情绪抛之脑后，一马当先地再次冲在了众人前方。
元霜同杨盈相视一笑，宁远舟朝如意投去一个赞许的眼神，二人眼神缠绵了一瞬，便又各自上马追赶杜长史而去。
这头元霜等人连夜赶赴天门关，另一边天门关已修复了大半的吴谦等人，正派了士兵轮班在城楼上巡视。
“元霜姑娘，北磐人已经被您的手段吓退，您还需要如此戒备吗？”一队巡逻的士兵从守在城墙剁上的钱昭身旁走过，冲他行了一礼道。
“初国公领命已率大军自安都而来，等他到来，我们将北磐人真正打退，才能放下戒备。”钱昭冷着脸头也不回，“专心巡逻，很快就要换班了。”
“是。”巡逻的士兵应下，继续巡逻，等走远了，钱昭才听见他们窃窃私语的声音传来。
“赵大哥，元霜姑娘怎么没初次见面时那么好相处了？”
领头的士兵头也不回，“狗子，你皮痒了是吧？元霜姑娘那是常人吗？你还敢肖想她不成？”
钱昭面色微沉，待听见那名叫狗子的士兵急急忙忙的解释才缓了些。
“我哪儿有那胆子啊，就是这几日下来，大家伙儿心里头都有些发怵。”狗子有些畏惧道。
“我只知道，是她在合县救下了我们大家的命，也是她替我们夺回了天门关。无论她是何来历，总归对我们没有害人之心。”赵小头领如是说道。
“赵大哥说得对，我们还是好好巡逻吧！”狗子收了心，和同行的战友对视一眼，“毕竟元霜姑娘都在替我们防卫北磐人夜间偷袭，我们又怎么能懈怠呢。”
“走吧，专心巡逻，别让下一班来轮换我们的兄弟看笑话。”
私语声渐渐消失，钱昭的目光落在远处。
天门山与龙狗岭两座山脉相对而立，山峰高耸，至天门关处紧收狭小，成一要隘。
远眺夜色中的天门山，只见高耸入云的峭壁被云雾吞没，耳边满是呼啸的风声。
暗夜无光，无边夜色之中，空中只有七八个星点，换班的间隙，墙垛附近无人，钱昭莫名起了个念头。
若是元霜也在这里，是会觉得夜色中的天门关雄伟，还是会有些害怕这无边黑暗呢？
夜间蒸腾而起的漫漫云雾，遮暗了整个天门山，远远地已能望见与天门关相望的边塞孤城中的点点灯火。
杜长史眼睁睁看着无边黑暗之中，这沉眠中的边塞古城，如疲倦的巨兽般沉睡在天门关前。
“这便是天门关吗？”杜长史惊异于夜色中隐隐窥见的天门关城的粗旷与豪迈，以及扑面而来的震撼人心的血与火的痕迹。
元霜勒马停下，看着比记忆中隐约残破了许多的关城，心下一叹“依稀可见那是关门洞开，北磐人烧杀掳掠的痕迹。”
“若是我们不能击退北磐人，天门关城便是中原大地上无数城池的结局缩影。”杨盈语气沉重道。
“元霜，劳烦你通知老钱一声，以免我们与守城的将士们起无谓的冲突。”宁远舟驱马停在如意身侧，看向元霜。
“申请和钱昭视频通话。”元霜迫不及待地唤醒了外挂。
“元霜，你们已经到了。”钱昭方一接通视频，面上的神情便柔和了许多。
“嗯！”元霜冲他连连点头，“钱昭哥哥你去跟吴谦将军说一声吧，我把头儿，如意姐姐，阿盈还有杜长史都带过来了。”
“这几天杨行远没找你的麻烦吧？”
“没有，不知道这个世界的我是因何而死的，梧帝对我似乎心情颇为复杂，一直躲着避免与我单独会面。”钱昭不甚在意道。
“他没找麻烦就好，勉强还算拎得清。”
元霜等人勒马停在天门关关城门外的弓箭射程外，便听宁远舟扬声道“劳烦通报一声，梧国六道堂堂主携朱衣卫前左使任辛前来天门关助阵。”
“梧国六道堂，与我们安国的朱衣卫？”“两方竟然携手？我怕不是听错了吧？”守城的将士们不由得议论纷纷。
下一瞬，钱昭便带着吴谦匆匆赶了过来，吴谦睡眼惺忪，被钱昭半拖半拉“元霜姑娘，男女授受不亲暂且不论，这大半夜的，谁来了让您这么激动？”
“吴将军来便是。”钱昭面无表情地借着能量的辅助，施展轻功提着吴谦上了城门。
吴谦哈欠连连，“可是，元霜姑娘，这种事情传个军令就好，您何必非要把我拉过来。”
“来不及多想，拉你来比较快。”钱昭目光落向城门外，一眼便瞧见了几人中间马上朝他挥手的元霜，面上不由得露出一抹笑。
“元霜姑娘，原来你会笑啊！”吴谦一脸诧异。
“劳烦吴将军放她们进来。”顶着元霜容貌的钱昭收回手站定，面上笑意不减地冲吴谦拱手行礼道。
等几人被放进了城，元霜也顾不得其他，下意识地冲上去一把抱住了钱昭。
吴谦只觉一眨眼的功夫，方才强行拉他过来的元霜竟变成了钱昭的模样，冲进来抱住“元霜”的姑娘瞧着反倒像是真正的元霜。
“你们这？”吴谦的困意顿时烟消云散，被这一幕惊得整个人精神抖擞。
“吴将军，事急从权，万望见谅。”钱昭冲他点了点头。
吴谦下意识伸手抬了抬险些合不上的下巴，半晌才挤出来一句“元霜姑娘，你咋还两副面孔呢？！”
元霜\/钱昭\/如意\/宁远舟同时叹了口气，只有杜长史还没回过神来，或许是这一夜的刺激外加赶路，让他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家一时还有些适应不了。
钱昭无奈，元霜抢白道“吴将军，我才是元霜，钱昭哥哥只是为了安你们的心，才特意化作我的模样。”
“那，您和钱……”吴谦语塞。
幸好钱昭给了他台阶“在下梧国六道堂天道钱昭，亦是羽林军都尉。”
“钱都尉。”吴谦恭敬地冲他行了一礼，“失敬失敬。”
“好了，你们就别客气了。”元霜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我们一路舟车劳顿，能否先让我们去休息会儿？”
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我用能量探过了，方圆十里内的北磐暗探已经尽数被冰封了，夜里巡视的人可以减少一半。”
“这……”吴谦还有些犹豫，便见元霜举手抬足间，一段关于天门关以北百里内各处情况的视频便已呈现在他眼前。
吴谦招手唤了个亲卫过来“便由我的亲卫带各位下去歇息，我亲自去重新安排巡视，我们明日再会面如何？”
“多谢吴将军。”宁远舟作为代表出头应下。
等几人被安置妥当，杜长史和杨盈先行去歇息了，元霜一见了钱昭，全身心便放松了下来，困意疯狂席卷而来，不知不觉间便睡眼惺忪地靠在了他身上。
“她这是？”如意一脸担忧地看向她。
钱昭伸手替元霜把了脉，这才松了口气，“她独自一人匆忙去安都救你们，又接连杀了安帝带着你们匆匆赶到天门关与我们汇合。”
钱昭说着便觉肩上一沉，顿了顿，伸手揽着元霜的肩，这才继续开口解释“她体力消耗太多，又没有及时得到休息恢复，见了我太过放松，就撑不住了。”
“幸无大碍，等她睡醒一觉就好了。”钱昭看向身侧已然沉睡的元霜，目光柔和。
“你和钱昭似乎有些不同。”宁远舟一针见血地指出。
“遇见霜儿之前，我满心都只想着杀了梧帝，不曾想过要给自己留下后路。”钱昭短短数日便经历良多，收获颇多，此时竟也能心平气和地再谈此事。
“遇见霜儿以后，虽然我还是不改初心，但我的生命里多了一个如此生机勃勃的她，我早在不知不觉中，受了她的影响。”
钱昭一面说着，一面将靠在他肩上睡得并不安稳的元霜揽入了怀中。
元霜轻车熟路，犹在梦中便已下意识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沉沉睡了过去。
“我不会放弃要梧帝的命，但我不会让你们受到牵连。”钱昭冷声道。
“钱昭，你留着北磐人是想？”宁远舟愕然于钱昭这疯狂的想法。
“你要让梧帝死在北磐人手中？”如意不解。
“我不会刻意动手，但我会让他不得不奋战在抗击北磐人的最前，生死有命……”钱昭冷声道，“无论他是否会意外身死，我和霜儿都会出手击退北磐人。”
“便是他命不该绝，我们也不会坐视其他士兵死于北磐人的刀剑之下。”
“钱昭，为何你执意要圣上的性命？”宁远舟一直以为，钱昭既是曾经的天道护卫，又是后来的羽林军首领，一直奉命守卫梧帝安危，应当是最不愿梧帝出事之人，孰料他这次对钱昭的认知竟出现了巨大的偏差。
“天道的兄弟们因他而死，我同父异母的亲弟弟因他而死，我大梧数万将士，也因他而惨败于天门关，他活着，对大梧来说永远是一场灾难。”钱昭面无表情道。
“不论是章相还是丹阳王，朝堂之上，应当没有比梧帝更差劲，更自以为是的掌权者了。”钱昭冷笑。
“然而偏偏就是这样一个昏庸无能的君主，最后还能凭借他的身份，让安国榨干了梧国最后一丝国力！”
“头儿，你敢摸着自己的良心说，梧帝活着对大梧来说，难道会比他死了要强吗？”
宁远舟沉默了，若非抱着那一丝让梧帝洗清六道堂兄弟的希望，其实杨行远若能死在安国，死在安帝手下，再合适不过。
“钱昭，现在动手已经晚了。”宁远舟认真地看着他“我们已经将他救出，而现下安帝已死，若是此时梧帝死在我们手中，你想过梧国朝堂会如何吗？”
“褚国和宿国虎视眈眈，丹阳王和章相正斗得不可开交，不论是二者继续内斗，还是章崧扶持幼帝上位，这些势必都会给褚宿两国带来极好的动手时机。”
“那若是丹阳王即位呢？”如意若有所思地插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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