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小时前。
实验室的排气扇嗡嗡作响，鲁飞靠在窗台边，环抱双臂发呆。
窗外操场上几个学生正在打篮球，球鞋摩擦地面的“呲呲”声，听起来像哨子般尖锐。
\"鲁老师，帮二组调一下离心机。\"
刘美颖的声音清脆得像刚上市的次新股，充满活力。
鲁飞慢吞吞地走过去，这台老旧的离心机发出拖拉机般的轰鸣。
就像他和徐蓉的婚姻，外表光鲜，内里早就磨损得不成样子。
停牌五天的润和股份今天开盘了，自己手里的十八万股，因为离婚涉及到财产分割被冻结，一毛都卖不出去。
僵持了快一周的徐蓉，又不肯在离婚协议上签字，如同在他脖子上套了个沉重的枷锁，连呼吸都觉得累。
“唉——”鲁飞长长叹了口气，心情沮丧到了极点。
\"鲁老师心情不好呀？\"
刘美颖不知何时出现在身旁，实验记录本抵在下巴上，\"听说...你要离婚了？\"
她今天穿了条鹅黄色的连衣裙，在清一色白大褂里格外扎眼。
鲁飞手里的载玻片\"咔嗒\"一声滑进卡槽：\"你听谁说的？\"
\"反正好几个人都这么说……\"
她压低声音，身上飘来一阵甜腻的果香，\"说你在外面租房子，还说徐姐没人给做饭，只能啃面包吃泡面……\"
\"没屁事干的一群八婆，就知道哔哔别人家的破事！\"鲁飞冷哼一声，“咸吃萝卜淡操心，无聊！”。
刘美颖被怼了个大红脸，讪讪一笑：“我……也就是好奇嘛……”
见有些冷场，她干咳一声，又悄悄问：“鲁老师，你最近还跟那个大神炒股没？能不能再带带我？”
鲁飞将手里的抹布摔进水槽：\"不炒了！够自个儿花就行了。\"
刘美颖追到洗手台边：\"那你能把大神的电话给我吗？我想……\"
“你都赚了二三百万了，还没个够吗？”
“钱多了又不咬手……”刘美颖笑容恳切，“再说，我想在结婚前，在市中心买套小户型……”
鲁飞突然想起上周有人发的朋友圈——\"新时代女性都要有自己的婚前财产\"，配图是房产证和离婚证叠在一起的照片。
“婚前房？”鲁飞猛地拧紧水龙头：\"还没结婚呢，就想留一手了？ \"
刘美颖灿烂一笑：\"这叫有备无患嘛……有人结了婚还AA制呢！ \"
鲁飞怔怔地看着她：“你这么搞，你男朋友知道吗？”
“什么男朋友？八字还没一撇呢……”
刘美颖的耳尖泛红，手指无意识地转动着无名指上的戒圈——那是她上个月炒股赚钱后买的卡地亚。
鲁飞盯着那枚戒指，胃里泛起一阵酸水。
现在的女人都怎么了？
一边喊着要真爱，一边把算盘打得比计算器还要响。
他想起徐蓉的朋友圈，个个都把\"独立女性\"挂在嘴边，微信里不是晒包包就是晒房产证，离婚率却高得吓人。
下课铃突然响起，打断了鲁飞的思绪。
他快步走出实验室，掏出手机的瞬间，心脏猛地一缩，好像有人拿着铁锤在他胸口猛击了一下，整个人都恍惚了。
润合股份已从最高点51.12，跌到了44.70，跌幅4.86%。
如果账户不冻结，他至少能多赚54万，可现在……36万的利润瞬间灰飞烟灭了！
十几秒之后，鲁飞定了定神，快速拨通了一个号码：“喂，张律师吗？请你告诉徐蓉，如果她再不签字，我股票里的钱她一分都拿不到！”
透过窗户，他看见刘美颖正在黑板前写板书，裙摆随着动作轻轻摆动。
阳光照进来，那些飞扬的粉笔灰像极了K线图上跳动的数字。
鲁飞突然觉得可笑，婚姻像股票，女人像庄家，而自己，不过是个被套牢的散户。
……
碧水华庭小高层里。
刚吃完晚饭的王家燕打了个饱嗝。
她整个人陷在爱马仕橙的真皮沙发里，新接的睫毛随着粗重的呼吸一颤一颤。
\"李俊生！你死厨房里了？\"她扯着嗓子喊，\"切个西瓜要切到明年啊？\"
厨房里传来\"咣当\"一声，像是锅盖掉在了地上。
李俊生小跑着出来，围裙上沾着几滴酱油渍，手里端着个水晶果盘，里面摆着切得薄厚不均的西瓜片。
\"来了来了，\"他赔着笑，把最大的一块递过去，\"这黑美人籽少，你尝尝......\"
王家燕一把抓过来就啃，西瓜汁顺着她做了嘟嘟唇的下巴往下淌，在真丝衬衫上晕开一片红渍。
她另一只手划拉着手机屏幕，突然\"啧\"了一声。
\"这破股票..... 私募那帮人不会傻等着被套吧？\"
她盯着润和股份的K线图，从最高点51.12一路俯冲到42.83，简直是从天堂杀到地狱的节奏。
李俊生坐在沙发边缘，小口啃着靠近瓜皮的白瓤：\"要我说，咱能保住本就行......\"
\"你懂个屁！\"
王家燕一扬手，西瓜皮\"啪\"地糊在墙上，\"一百万放银行吃利息，那叫活期存款！放进股市里叫投资，有点风险很正常！\"
她正要继续数落，手机突然\"叮\"地一响。
【冯瑶：股票已清仓，密码000826】
王家燕的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做完美甲的手指在屏幕上戳得\"咔咔\"响。
李俊生悄悄起身，用抹布擦着墙上的西瓜渍，眼睛却不住地往她手机上瞟。
她颤抖着输入密码，账户余额跳出来的瞬间，整个人像触电般尖叫起来。
\"啊——！\"的一声，吓得李俊生手里的抹布都掉了。
\"元！老李！254万啊！净赚154万！！ \"
她光着脚蹦到地上，真丝睡裤下的肥肉直颤。
李俊生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她一把搂住脖子，\"吧唧\"在脸上亲了个大红唇印。
他僵着身子干笑，手指无意识地搓着围裙边。
\"我这就给大姐打电话，报个喜！\"王家燕抄起手机就要拨号。
李俊生轻咳一声：\"你忘了私募约定的那个......四六分成......\"
王家燕的动作瞬间定格。
她缓缓转头，妆容精致的脸一点点垮下来：\"那得多少？\"
\"154万的六成是......\"李俊生摸出手机计算，\"92万4。\"
\"九十二万？！\"
王家燕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八度，\"他们怎么不去抢？！\"
她胸口剧烈起伏，好像有人正在拿着刀子割她身上的肉。
李俊生默默捡起地上的西瓜皮，听见她在背后咬牙切齿地骂：\"一群吃肉不吐骨头的吸血鬼！\"
\"没有他们......咱们连62万都拿不着。\"李俊生的声音不咸不淡。
王家燕抓起抱枕狠狠砸向他：\"你到底是哪头的？！\"
李俊生也不躲，任抱枕砸在脸上。
“我是说……”
他弯腰捡起抱枕，轻轻掸了掸浮灰：\"都是借鸡生蛋嘛……只要母鸡不死，就一直有蛋吃。\"
王家燕突然不闹了，似乎想到了什么。
她挤出一个很不自然的假笑，拨通了冯瑶的电话。
\"喂，大妹子啊~那个分成的钱，我应该转哪个账户呀？\"
李俊生背对着她收拾果盘，嘴角微不可察地扭曲了一下。
金钱面前，夫妻也不过是生意伙伴。
当利益的太平开始倾斜，谁知道枕边人心里拨的是什么算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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