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雅茗心中一乱。
但又很快稳住了阵脚。
虽然韩惜羽的反应超出了她的掌控，但她也能预料到之后会发生什么。
只要她给出选择，韩惜羽就会和以前那些男生一样，成为守护她的骑士。
她伸手去牵他的手，柔声细语：“小羽，我不是有意要让你难堪，我只是不想让你为难。”
韩惜羽避开了她伸来的手。
“不用了。”
“让他走呗，小雅，你就是人太好了，要是我早就拒绝他了，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呸！”
“噗，韩惜羽那么大一个情种，真能说放下就放下？”
“我觉得他坚持不了几天...”
“嘘嘘嘘，别被听到了。”
顾雅茗望向韩惜羽的背影，神色僵了一秒，又很快调整好了状态。
男孩子嘛，总是这样的，明天再对他笑两下就会好啦。
韩惜羽随着记忆向教学楼走去。
现在是放学时间，人潮拥挤着向外，只有韩惜羽逆流而上，坚定地走向一个方向。
他要去确定一件事。
上辈子他向顾雅茗告白之后的第二天，桌兜里出现了一对耳塞。
他曾与好友张可凡调侃课间嘈杂，影响他睡觉，说自己要买个耳塞。
后来转头就把这事忘了。
没想到真的有人实现了他的愿望。
他想知道，送耳塞的人到底是谁。
韩惜羽爬上四楼，来到高二三班门口。
夕阳透过明窗散进一地红，有一人倚在窗边，正盯着浮云放空。
韩惜羽深吸一口气，问：“还不回家吗？”
“啊...”
少女被吓了一跳，手中的东西“咻”地飞出窗外。
“啊！”
她紧张地看看窗外，又看看韩惜羽，手忙脚乱一通比划，却一个字没说。
韩惜羽：......
的确是愿安宁。
在所有同学的记忆里，都只有“阴郁古怪”这个标签的愿安宁。
韩惜羽走到她跟前，向窗外看了一眼，然后说：“我去捡。”
“不、不用！”她下意识拽住韩惜羽的衣袖，然后又猛地松开。
韩惜羽这才看清了她的长相。
她含着肩膀，整个人被包裹在大了几码的校服中，显得毫无气势，甚至非常胆怯。
厚厚的刘海和黑框眼镜藏起了她的长相，以至于上辈子韩惜羽根本回忆不起愿安宁的面貌。
就连后来的同学聚会，他们都说成为知名演员的愿安宁多半是整了容。
其实，她长得很好看。
眼睛很大，双眼皮，似乎是睫毛太浓密，她总是半垂着眼。
“...我自己去就行。”
愿安宁的脸慢慢红了起来，如果被韩惜羽发现自己掉的东西，他会不会发现什么，会不会困扰？
会不会讨厌自己？
要不、还是不送了吧，今天这个时间不行，改天当面对他道谢呢...
就在愿安宁纠结时，韩惜羽突然问：“那，耳塞还送我吗？”
“先不送了...改天吧。”
“...诶？”
愿安宁捂住嘴巴，居然顺嘴不小心说出来了...完了完了完了要被讨厌了。
不料，韩惜羽却并没有其他反应，反而轻笑了一声。
“今天就挺好的。”
“谢谢你。”
谢谢你未来做的那些事。
谢谢你帮我这个混蛋善后。
愿安宁结结巴巴道：“我、我不是——”
不是有意打扰你...
韩惜羽如风一般溜了出去，徒留愿安宁僵在原地，像只被煮熟的螃蟹。
他会读心吗？
这边，韩惜羽正一路盘算时间。
现在是高二的最后一个月。
父母今年调离江城，去了帝都工作；好友张可凡半个月前玩滑板被车撞，正在医院打石膏；而愿安宁...想不太起来。
他对愿安宁的记忆很少，依稀只记得她高三没有读完就辍学了。
一会先去医院看看张可凡，晚上等爸妈下班了，给他们打电话。
韩惜羽绕到楼后，在花坛里找到了耳塞。
一个简约的灰色小布袋，里面放着一对白色的耳塞，尺寸正合适。
上辈子韩惜羽用这对耳塞用了挺久，后来顾雅茗拿去玩，不小心弄丢了，又给他买了一对新的。
新的，倒不如这对合耳朵。
韩惜羽抬头，愿安宁也正低头看他。
视线相接，愿安宁“嗖”地一下躲了起来。
窗户那里空空荡荡，只有窗帘随风翻飞。
韩惜羽扯出一抹笑，朝窗户挥手：“愿安宁，明天见！”
......
江城第三人民医院。
“护士姐姐，我腿真的好痛，出不了院的。”
“别演了，我都没见过这么轻的车祸，伤了个脚腕在医院住半个月，都不心疼钱的，你这小孩子。”
“主要是因为我天生体质就不好，恢复比常人慢，所以——”
韩惜羽推门而入，打断张可凡的胡扯：“你在电话里跟我说的可不是脚腕。”
“我炒，小羽你咋来了！”
护士姐姐一脸吃瓜状态，给张可凡登记了一下就立刻离开。
“来看看你，喏，炒米粉。”
“还得是我羽哥啊，知道我在医院天天清汤寡水，给我改善生活来了。”
张可凡急吼吼地拆开塑料袋，像条饿疯了的狼。
但却是鲜活、生机的张可凡。
韩惜羽坐在一边，有一搭没一搭跟他聊，心里却十分难受。
车祸住院后，张可凡没病装病，就为了让他爸多给他点关心。没想到他没等来父子和解，却等来了一张入学通知书——军训学校。
其实就是骗小孩进去各种体罚，把孩子逼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张父是部队出来的，从来都不苟言笑，对于张可凡也是打压式教育。不会主动夸奖孩子，做什么事都先泼冷水。
生活中，更是不会和儿子一起出去玩。
张可凡从小就认为自己感受不到关心，哪怕他表面上再开朗，心里却还是有些自卑。
被父亲打压的自卑。
张父以为把他送去了军训学校，就能改变张可凡的“作风”问题。没成想这小子性子硬，一身伤从军训学校逃回了家。张父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但却依然没有开口。
从此父子离心，张可凡心灰意冷，整日熬夜打游戏，最后熬出了白血病，死在了医院里。
那天，韩惜羽正好飞往顾雅茗的城市上大专。
“出院吧，你要是不想在家待着，可以来我家，我家最近没人。”
张可凡一脸古怪地看着他：“我可不是那个啊！”
“屁！”
韩惜羽拍他脑袋：“你想什么呢？要是让你爸发现你装病，不得扇飞你。”
“切...打就打呗，我这一身腱子肉早就挨了好几顿了，不怕。”
张可凡哼哼着，似乎想用玩笑跳过这个话题，但眼中一闪而过的忧虑还是被韩惜羽捕捉到了。
韩惜羽耐心道：“我认真的，你赶紧出院吧，我有个好方法让你报复你爸！”
张可凡来劲了，立刻坐直身子：“真的？怎么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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