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灵钧的言语不可谓不真诚，不可谓不恳切，但是吕归尘丝毫不为所动。
因为吕归尘此刻正在气头上，胸中怒火越烧越旺，就算王灵钧的话再有道理，他也一丁点都听不进去。
吕归尘唯一想做的，就是杀人！
杀掉那些胆敢挑战他无上权威的蝼蚁！
“不让开是吧？”
吕归尘身体周围陡然刮起猛烈的劲风，宽松道袍猎猎作响，淡金色眸子闪烁着冷酷无情的光芒：“王首席，难道你要违抗我的命令？”
王灵钧沉默不语。
然而他的气息亦开始攀升，平静幽深的双眼逐渐向淡金色转变。
“轰隆隆！”
虚空中，响起连绵不绝的雷音。
雷音来自于吕归尘体内，一阵高过一阵。
作为半只脚踏进罡劲的超级强者，吕归尘或许有这样那样的性格缺陷，实力却半点不弱，否则也无法领导真武门。
实际上，放眼炎黄武术界，能与杜怀真分庭抗礼的大宗师屈指可数。
当吕归尘全力催发内息，顿时产生种种异象。
海纳百川楼附近的空气似乎受到某种无形力量的牵引，朝吕归尘立足之处汇聚，最终被他吸入体内。
环绕其周身的劲风愈发狂暴。
“嗤拉！”
悬挂在楼内的天青色帷幕纷纷被劲风撕碎，如同蝴蝶般漫天飘舞。
木质地板表面浮现无数细若牛毛的划痕，以吕归尘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扩散，形成一个放射状的圆圈。
吕归尘就站在圆圈里，全身毛孔冒出丝丝缕缕的白雾。
那些白雾蕴含着恐怖高温，令地板出现焦痕和干裂。
而吕归尘本人的面容则被白雾所笼罩，时隐时现，模糊不清，配上淡金色眼眸，愈发显得神秘威严。
“来。”
他朝王灵钧勾了勾手指，用漠然的语气道：“让我看看这些年你究竟变强了多少，竟然敢和我作对。”
随着吕归尘话音落下，一股难以形容的压迫感从他体内散发而出。
王灵钧叹了口气：“师兄，我不想跟你动手。”
吕归尘脸上戾色一闪，叱道：“那你就给我滚开！”
“我也不能让开。”
王灵钧摇摇头：“师兄，你在错误的道路上走得太远了，请快点罢手吧，不是为了我和李师兄，而是为了门派。”
见王灵钧口口声声指责自己，并且还拿门派大义压人，吕归尘本就快要按捺不住的愤怒彻底爆发。
自从成为掌门以来，他何曾受过这种窝囊气？
“哼，想劝我罢手？”
吕归尘目露寒光：“除非打赢我，否则你没这个资格！”
说完，吕归尘袍袖一拂，磅礴的劲气宛若滚滚洪流，向着王灵钧冲击而去。
“咔嚓！”
王灵钧脚下的大树断成两截。
但是王灵钧的身体并未就此坠落，依旧脚踩虚空，稳稳当当地站着。
内息在他体表形成一个绵密坚韧的防护罩，将扑面而来的劲气尽数挡住，连他的头发都没吹乱。
吕归尘见状，心情更加烦躁，甚至生出了杀意。
“唰！”
犹如移形换位，吕归尘身影一闪，瞬间出现在王灵钧面前。
紧接着，他一掌当胸拍出，整个手掌呈银黑色，表面却又覆盖着一层白色毫光，指掌划破空气，隐含发出风雷呼啸之音！
“既然师兄不听劝，那师弟就勉为其难，陪你切磋一下吧。”
王灵钧的表情有些无奈，然而双眼却精光大盛，似慢实快地抬起右手，迎向吕归尘拍来的手掌。
“嘭！”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如同平地惊雷，顷刻传遍四面八方。
真武门祖庭内，不知有多少人听到动静，齐刷刷地跑到外面，用惊疑不定的眼神望向后山密林。
“嘭！嘭！嘭！嘭！”
巨响声接连不断，时而来自高空，时而来自地面，时而来自山林间。
“怎么回事？”
“有人闯进后山了吗？”
“掌门在和谁战斗？”
“好......好像是王首座。”
确认交手两人的身份后，所有真武门长老弟子皆陷入巨大的混乱当中，彷徨无措，不知该怎么办。
刘俊生匆匆跑进大厅，对闭目端坐的李重华道：“大人，吕掌门和王首座打起来了！”
李重华眼皮动了动，双眼睁开一条缝隙。
开阖之际，隐约可见淡金色光华流转。
“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他一声叹息，神态平静至极：“告诉大家不要惊慌，只是师兄弟俩的切磋而已，对门派不会有任何影响。”
作为真武门大管家，李重华的话有时比吕归尘更令人信服。
“明白。”
刘俊生心弦微松，转身快步离去。
李重华坐在太师椅上，眼帘低垂，目光注视着自己苍老精瘦的双手，体内逐渐腾起一股恢弘的气息。
“噼里啪啦！”
伴随着密集的骨骼炸响，李重华斑白的头发飞快转黑，皱纹和老年斑淡褪消失，皮肤变得光滑且充满弹性，躯体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充盈拔高。
短短七八秒钟的功夫，他就从一个瘦削干瘪的古稀老者，变成一个头发漆黑浓密、体型高大强壮的中年男子。
“挑明了也好，趁早作个了断罢。”
形貌大变的李重华喃喃自语，从太师椅上起身，往前一步迈出。
“呼！”
下一刻，大厅内变得空荡荡的，看不见任何人影。
与此同时，一道洪亮的嗓音响彻整个真武门：“吕师兄，王师弟，我来为你们作见证，但是也请你们注意分寸，千万不要破坏了海纳百川楼内的珍贵典籍！”
“谁破坏了那些典籍，谁就是门派的千古罪人！”
******
已经走到山门外的梁钰停下脚步。
她用鸣鸿刀拄地，借以支撑疲惫不堪的身躯，同时回头看向后山密林所在的方位。
两位丹劲大宗师交手的声势，简直堪称惊天动地，哪怕隔得这么远，仍然带给她强烈的压迫感。
化劲不过是肉体凡胎。
唯有丹劲，才是真正的超凡。
斩杀强敌的喜悦缓缓平息。
梁钰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浮现一缕向往，一抹坚定。
“我亦当如是！”
驻足凝视良久，直到身体快要坚持不住，大脑传来阵阵刺痛和眩晕，梁钰方才收回视线，继续迈步向前，再不回头。
世事如棋，我愿为卒。
前行虽慢，
可曾见我后退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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