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感觉语句是在质问，但顾明却没有从那平静的语气中听出些许情感。
他谨慎地盯着面前长得畸形诡异的怪物，没有回答它的问题。
不过那怪物马上又发出了嘶哑的声音：“就算你不回答，我也能感知到你身上的气息。深海之眼的目光曾经在你身上停留过一段时间。”
“深海之眼……”
顾明看着四周一望无际的黑海，又看向远处那颗巨大的眼睛。
看来这次幻觉到来并不单单是因为他自己身上的污染，而是面前这东西搞的鬼。
“难道你就是以前沃伦家族进入黑海的那些人之一？”
他看到它身上的部分触手和玛蒂娜曾经身上长着的结构有些类似，它们的末端都分叉出了更小的几条。
怪物中心肉球上的褶皱微微蠕动，仿佛在思考回忆着什么。
“沃伦，家族……呵呵，是的。”
“果真如此。”顾明点了点头，问道：“所以你来找我干什么？是来感谢我的吗？玛蒂娜让你来的？”
因为某种顾明所不知道的原因，前任顾明答应帮助沃伦家族的玛蒂娜去除她和她女儿身上的诅咒，而他也帮忙完成了后半部分。
这样一来，沃伦家族的人就能保持身为人类的尊严，而不必在35岁左右就因为来自深海之眼的污染彻底变成怪物，走入黑海杳无音信。
“感谢？不，我只是十分好奇，顺路来看看你为什么能够偷走深海之眼赐予沃伦族的祝福，你为什么能被深海之眼注视，甚至还被误认为‘神眷者’。当然，为了不打扰你，我还特意选了你不忙的时候。”
顾明惊讶地看着他：“你真的管那玩意儿叫做祝福？”
该不会是在黑海里待太久了脑子进水了吧？
怪物的语气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平静地陈述事实：“那当然是祝福。”
话音落下，顾明感觉一股令人不舒服的注视感从面前的怪物身上传来，明明它连眼睛都没有。
“奇怪，你是怎么能够偷取神明的祝福的？难道是使用了某种所谓的异常物品？”
它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自言自语道：
“但那也不应该。神明的祝福可不是简简单单一个外在表现，即便是异常物品的特殊功能，也不可能永远承载祝福……”
后面的话语，面前的怪物渐渐换成了那挤压水泡般的声音，顾明没有听懂他在说什么。
虽然这怪物可以猜到顾明曾采用的方法的一部分，使用异常物品吸收神明的力量，但它并不知道那份诅咒后续的去向。
被顾明吸收掉的诅咒，后来已经转变成信仰值被消费到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而面前的怪物显然检测不到，当然顾明也拿不出来。
他不禁有些好奇地说道：“好吧，就算我偷取了神明的祝福，你现在要干嘛？把我拖进这个幻觉里是想趁机杀了我吗？还是把祝福夺回去？”
怪物用平静而嘶哑的声音说道：“不用这么剑拔弩张，我杀不了你。毕竟这只是用某种方法制造出来的‘阴影’，你可以把它理解成一种通讯术式，只不过要比术式高级得多。”
“我说过了，我只是好奇过来看一眼，现在我的本体并不在你身边。”
“新蒙市出现了大面积的侵袭裂缝，而我只是趁此机会回来看看深海之眼赐予我族的祝福为什么会消失。”怪物平静地说道。
“那现在呢？”
“虽然祝福消失，但是玛蒂娜已经勉强满足条件，所以我把她带走了。”
顾明惊讶地看着它：“你把她带走了？你自己变成怪物还不满足，还要把本来都脱离诅咒的她再变成怪物？”
说实话，他和玛蒂娜的交情并不深，甚至只认识了短短两天不到。
但是，顾明还记得玛蒂娜为了帮助他逃脱苦难教会的抓捕而付出的努力，为了帮他越狱所做的一切，即便只是为了履行契约，她确确实实帮助了他。
而顾明也还记得玛蒂娜为了反抗那份诅咒所做的挣扎，特别是当诅咒消失时那个不苟言笑的女人脸上的喜悦之情。
然而现在等待她的仍然是失败，而失败的最大原因竟然是把这份诅咒称为祝福的她的先祖。
这些怪物仿佛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好一样。
“祝福？看来被污染堕化为怪物是真的可怕，你真的疯了。”
顾明甚至感到一丝恐惧，这些彻底堕落的邪教徒估计脑子里只剩下他们的神明了。
沉默出现在一人一怪中间，两者都看着对方，仿佛在思索什么。
最终，怪物发出了声音：“怪物……呵呵。”
“既然观察完了，那我也就走了。”
“交流愉快，顾明先生。”
“对了，玛蒂娜的女儿过于年幼，我把她留下了。如果你真的有能力去改变她，不如去试试。”怪物的语气第一次有了变化，仿佛挑衅一般。
怪物的身体开始扭动着缓缓沉入水面以下，黑海翻涌，顾明感觉自己的意识就像一张纸被拍打的翻来覆去，面前的场景不断旋转，令人眩晕。
终于，黑海全部消失了，一股坚硬还带有异物磕碰的接触感从身上传来。
好像是睡得不舒服一样，顾明感觉浑身有些无力，咬紧牙双手撑着从地上爬起来，发现自己正趴在街旁一家店铺门前。
转头看去，距离刚刚停车的位置也没有跑出多远，车子还停在那儿，但是想要搭车的那人却不见了。
“估计是以为我被身上的脏东西弄死了然后逃走了吧？”
“交流就交流吧，还要弄个黑影跟在后面吓人。”
顾明感觉大脑有些昏昏沉沉，甩了甩头，让自己稍微清醒一点，然后朝汽车走去。
“它最后还提到了玛蒂娜的女儿，我记得是叫温莎……”
“把她留下了，因为不满足条件？什么条件，年龄？”
最后那句话是顾明第一次从它的语气中听出情感，那怪物是想试探他的能力吗？
他思索着下一步行动，最终还是决定先去玛蒂娜家再做打算，就算玛蒂娜被那些怪物带走了，至少温莎还要叫他一声叔叔，到了别的地方可都是逃犯。
顾明现在连最基本的生存条件都没有，哪怕是找个地方混口饭吃也足以让他满足了。
“先去……找个人……问路……不对……”
他忽然发现自己的思维越来越慢，浑身失去了力气，一下子朝地上倒了下去。
“主教大人，我们抓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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