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一点多。
花园小区离门口不远的一排路边停车格停满了车。
其中一辆广州本田SUV里乌烟瘴气。
孙强就连抽烟的时候都吸着凉气，不时抽动着嘴角。
脸上青一块儿紫一块儿的，跟油画调色板一样。
“成哥，你一定得帮我出这口气，”他恶狠狠地说，“这孙子下手太狠了，要不是我跑得快，命都快没了。”
坐在他旁边的牛至成看了他一眼，眼中的不屑一闪而逝，“嗯，怎么说也是兄弟嘛，打你的是你小姑的老铁？”
“哪儿啊——”孙强撇着嘴，“一个带着孩子的妇女，人老珠黄的，还能傍上那年轻小伙儿？说是在火车上认识的，还救了她孩子一命，马的，多管闲事的祸！”
“那就是还带着点儿功夫的？”牛至成把着方向盘，转过身瞅车里的其他人，“明白怎么办了吧？”
另外三个人附和着，“明白，成哥，不是一次两次了，有功夫顶个屁用，一拥而上，照样摞倒。”
“就是她！”
孙强突然叫道。
牛至成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眼睛亮了，“你马的，孙强，你唬我？这是人老珠黄？多漂亮的小少*妇啊！”
“都有孩子了，三十多眼看快四十了，”孙强的审美显然跟他有很大出入，“还不是人老珠黄？我呀，还是喜欢那种十几岁的小丫头，那水灵劲儿……”
“马的，孙强，你真是个牲口！”
“就是，以后别跟我走一块儿，太特么丢人了！”
车上的人对他一阵的口诛笔伐。
孙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地继续着自己的谬论。
牛至成则没有管这些家伙，只是一味地盯着吴星月，就差流口水了。
吴星月突然站住了。
从后面跑过来的年轻帅小伙让他收起了色心。
“是他？”他有点儿诧异地道。
“对，就是他！”孙强恨恨地说，“成哥，就是他！就是这小子！”
金泰从后面赶上吴星月，俩人一起牵着囡囡，朝大门走去。
“他不能动。”牛至成突然冷冷地说。
车里的人都不说话了，有点儿奇怪地看着牛至成。
“为啥啊？”孙强第一个不干了。
成哥没理他，回过身来，“既然兄弟们都到了，我就把这几天一直盘算的事儿跟你们说一下，听说过项怀章不？”
“听说过，”其中一个手下说，“成哥，那不是你顶头上司吗？你说他是咱大辽河的财神爷，手底下一天出入上亿都是小意思。”
“对，就是他！”牛至成恶狠狠地说，“马的，那老货平时鼻孔朝天看人，在外面养着小三儿，好车坐着，大房子住着，不把咱哥们儿看在眼里，我就要搞他一把！搞成了，你们就想吧，后半辈子的好日子。”
车里的其他人都眼里放绿光。
没人不爱钱的。
不爱钱干嘛出来混？
“那跟这小子有啥关系？”孙强指着车外已经走出小区大门的“一家三口”。
“他跟姓项的最近走的挺近，”牛至成若有所思地说，“听我一个在财务干的亲戚说，姓项的划走了不少的钱，得有小上百万了，用来更新各种电子设备，主要合伙人就是这小子，好像叫金泰，马的，也不知道存着什么鬼心眼儿。”
孙强不是个心胸宽广的人，他是一万个不情愿，可是他不敢跟成哥唱反调儿。
金泰可不知道这些，他正体验着普通打工仔可能要奋斗十年才有极小的可能得到的人脉。
现在他只需要一个电话，就可以完成一笔几十万的定单，到时候只需要去领一下支票就行了。
不一定是项怀章的公司，也有其他地方，政府机关，企事业单位，还有一些不知名的小公司，不过这些单位无一不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有项怀章的面子在，这个人不只是有钱那么简单，庞大的关系网也让人惊讶。
没有停顿，没有延迟，项怀章像是在给他送钱一样，还生怕他不要。
金泰自然知道自己只不过是个跑腿儿的，可是在外人看来，他的本事可就大不一样了。
金泰能感受到别人看他的不同，是他想要的，虽然不如南海市的时候，可是那种感觉很像。
他一天基本不在店里，有的时候只是来晃一下，就马上撤了，借口理直气壮——跑业务。
廖佳和派过来的一个常驻经理姓李，是个女的，喜欢笑，待人接物也过得去，可是她完全不懂业务，做生意开公司的，经理屁也不懂，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儿，所以这个女人就经常会做一些让员工寒心的事儿。
比如她会经常找碴儿给金泰打电话，问他去哪儿了，在干嘛，就好像一个地主婆，监工一样瞧着金泰是不是在偷懒，只要金泰说没事儿，就会让他去公司外面的店面坐着，好像那样就能让她放心，而完全没有管金泰是不是给公司带来了多大的赢利。
还有——
金泰一直没有拿到来自公司的奖金。
差不多有三百多万的货款，这对于一个新开张的公司来说，简直就是奇迹了。
但是没有奖金。
换了在南海，这么能干的销售员恐怕早就跳槽了。
不过金泰虽然心里有些不愉快，可是摸摸兜里鼓鼓的感觉，让他底气十足。
也就一个月多点儿，他的钱包和银行卡上都小有积蓄，有了几万块的进项，这让他之前的一点儿担心完全抛散到九霄云外。
跟着龙哥，有肉吃，其他的都是浮云！
跟吴星月告别以后，金泰先是哼着歌儿去矿业公司，跟项怀章谈了新一批的购货数量和金额，然后拎着清单回来。
“怎么都是联想的电脑？”李经理皱着眉，看清单，“怎么不用我们代理的国外品牌？”
因为客户想用国产货，你这个脑子进水的家伙！
这又是廖佳和的失误之处，他本能地觉得国外货一定比国产货强，可是他不知道的是，国外的电脑及周边产品价格比国内的高，不只是因为质量，还因为有些品牌的中间环节太多造成的附加成本过高，这些在南海市随便哪个小电脑店都知道的事儿，但是廖佳和当官太久了，完全不懂这些，被个省代理一通的忽悠，直接走上了歪路。
这种情况下，代理国外产品的利润是非常少的，之所以还有人干，完全是想以后拿下售后维修资格，这才是真正的肥肉，可以把以前赔的钱全挣回来，但是需要很长的时间。
“客户需要，”金泰对她的耐性已经快用完了，“李经理，你就说做不做吧？”反正项怀章的支票现在就揣在自己兜里，她不干，金泰已经把跟衡强公司常合作的一家电子设备批发公司搞好了关系，直接从他那儿进货，结果也是一样的。
只是这样一来，就等于脱离了这里，那样就违背了龙金城的初衷。
总算这个草包没有真的老糊涂，“以后给他推销一下我们的产品，我们有代理，可以拿返点的。”
“嗯，知道了，”金泰极敷衍地应付了一句，把清单拿到离得不远的财务经理那儿，“二嫂，拿钱吧，我通知批发商拿货啦？”
“行，”财务经理很痛快地接过清单，夸了他一句，“哎呀，小金太强了，一下子又这么多，咋弄的？”
套话儿吗？
金泰心里暗笑，表面上不动声色，“各取所需吧，没什么特别的。”
给供货商打完电话以后，金泰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
才上午九点多，这钱挣的还真是愉快。
正要起身离开的时候，后面坐着的李经理大概又犯病了，“小金一会儿还有事儿没？没事儿在外面看一下店，熟悉一下业务。”
金泰心中一股怒气上涌，马的，熟悉业务？你才该熟悉业务吧？
“有事儿，”金泰冷冰冰地回了一句，“跑业务。”
“反正都是老项那儿，不用总去吧？”
马的，你会不会说话？
金泰转过身，看着那还是笑眯眯的女人，“李经理，钱不会从店外面自己跑进来，项经理也不是我养的宠物，说啥时候来送钱，叼着钱就送过来，你要觉得我不称职就自己上！”
发了一通彪，金泰神清气爽地走了。
马的，姓项的好像还真是眼巴巴地送钱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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