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月和她的小姐妹来到村头的时候，队伍不仅没有变短，甚至比早上的时候更长。
小姐妹拉着小月来到队伍末尾，然后侧着身体看向队伍前方的沐珺婉，沐珺婉穿着白大褂，正用水银血压计给一位老奶奶测血压，接着她耐心地询问起老奶奶的日常生活习惯。
坐在她旁边的是曾主任，曾主任也穿着白大褂，给村民们测着血压，他们两人身边各坐着一个人，正低着头记录着。
小姐妹看着沐珺婉，语气羡慕：“那个女医生长得真好看！”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小月在心里赞同小姐妹的说法，她觉得神情认真地替村民看病的沐珺婉，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好看，身上好像泛着一层柔光。
小月心里闷闷，渐渐升起的太阳晒得她头脑发晕，她想回去了，但是她的小姐妹对于体检这事跃跃欲试，并不想离开，小月只好自己回去。
不过，在小月要离开前，站在沐珺婉身后的阿措，眼尖地看到了她，扬声喊她：“小月！”
阿措快步朝小月走来：“小月快来帮忙！”
小月是村里为数不多的会写汉字的人，这还是小月的奶奶在她很小的时候，便坚持送她去上学，直到初中毕业，奶奶病重，小月才没有继续升学。
望月村大部分的人只会说少数民族的语音，近几年才开始科普汉语，大家汉语说得磕磕绊绊，更不要说写汉字。
望月村里的小孩也很少去上学，倒是镇上的老师会来村里宣传义务教育的必要性，但每次还没进村就被赶走了。
沐珺婉身边的登记员想要上厕所，刚好阿措看到了小月，便想让小月临时顶替一下。
小月的小姐妹也在一旁撺掇着小月去帮忙，在她眼里，能帮上医生们的忙，那是很光荣的。
于是小月半推半就地被阿措按到了沐珺婉身边的椅子上坐下，原先的登记员和小月说了一声谢谢便跑开了，看得出来他挺急的。
小月的字写得很认真，一笔一划的、工工整整，写字的速度有些慢，跟不上沐珺婉的语速。
不知道是因为人多紧张还是因为太阳太大，小月的脑门急出了一层汗。
沐珺婉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舒张压180，收缩压……”
小月虽然没有抬头，但是她能感受到来自沐珺婉的目光，她手心的汗越来越多，她感觉自己快要握不住笔了。
“不是160，是180。”
小月把数字写错了。
在“缩”字的时候，她停顿住了，她记得以前学过，但是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
“我来吧。”一道低沉的嗓音在沐珺婉身后响起，她回头看去，阿星正逆着阳光站在那里。
小月握紧了手里的笔，没有动。
这时，坐在沐珺婉对面的大爷说道：“小月，不如让阿星来吧，我还得回去喂牛呢。”
小月这才站起身，将手中的笔递给阿星。
阿星在沐珺婉身边坐下，唰唰地开始在纸上写字，他的字苍劲有力，写得也快，基本上不需要沐珺婉重复第二遍。
阿星来了以后，小月反而不着急回去了，好在事情还挺多的，阿措很快又给她找到别的事情帮忙。
对于刚刚的事，小月的窘迫阿措看在眼里，他拍了拍小月的肩膀表示安慰，小月朝他露出一个笑容：“我没事的，就是有点紧张。”
小月和阿措是在沐珺婉身后统计曾主任带来的物资，酒精、纱布、棉签……用了多少还剩多少，不算太忙，所以小月有时间一直盯着沐珺婉和阿星。
她觉得自己多虑了，这两人连个眼神交流都没有，沐珺婉的眼睛里只有坐在她对面的村民。
可是沐珺婉不看阿星，阿星的目光经常会落在沐珺婉身上。
等到了午饭的时间，队伍的数量不过才过去了一半。
阿措和村长向村民们解释，下午再过来，医生们也需要去吃饭。
村长发话，村民们再不情愿也不敢有异议。
沐珺婉摘下耳朵里的听诊器，稍稍地松了一口气，刚刚有人的时候还不觉得，等到村民们散去，她才觉得累。
她检查得很仔细，常规的检查做完后，她还会询问村民一些问题，因为语言不通，沟通起来又得花费一些时间，如果遇到咳嗽症状严重的病人，沐珺婉还得绕过桌子去到村民面前仔细给他听诊，再嘱咐他一些日常生活要注意的事项，自然速度很慢。
曾主任原本是抱着敷衍的态度，看到沐珺婉的检查做得这么详细，他也只能有样学样。
“喝口水吧。”
身旁的阿星递给沐珺婉一瓶矿泉水，这是曾主任他们带来的。
“谢谢。”
沐珺婉一大早从小月家出来后，到现在都没喝上一口水，加上她一直在说话，确实有些口干舌燥，她直接接过了阿星手里的矿泉水，发现阿星已经替她把瓶盖拧开了。
午饭是在村长家吃的，曾主任他们一行人吃住都在村长家，当然也付给村长家酬劳了。
小月和阿星早上也帮了忙，所以村长也让他们留下来吃饭。
陈珺齐一直没出现，阿星问了沐珺婉，沐珺婉告诉他，陈珺齐有事情，去山上找信号了，不用等他吃饭。
阿星从沐珺婉口中听到了“电脑”“股票”“期货”等等字眼，这是他醒过来后第一次听到这些词，但是他一听就知道这些词是什么意思。
吃过饭后，沐珺婉和曾主任坐在村长家的院子里聊天，小月站在他们不远处，沐珺婉嘴里说出来的每一个字拆开她都能听懂，但是连在一起，就变成了她没听过的词——“肺结核”“肺炎”“肺癌”“生水”“水质”……
小月看向阿星，阿星若有所思地看着沐珺婉他们，小月没有问阿星，但是她感觉，阿星听懂了沐珺婉的话。
沐珺婉没有休息太久，她便催着大家去村头了，曾主任原本还想睡个午觉，但是架不住沐珺婉太过积极。
他有些后悔邀请沐珺婉加入他们的队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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