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选择了与柳叶兰交往，就得承受这样的结果。
这是沙志早已知道也早已明白的事，只是没想到这一天真的会来，而且会无比真实地发生在自己身上。
上次月考结果出来之后，跟着是照毕业合影，再跟着是一些眼花缭乱的故事，根本没来得及总结与反思，就那样他一路走到了这一天。
当这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虽然心中还在找借口缓解情绪，但内心的确非常难受。
尤其是右前方那位，不仅没有受到影响，还拿下了全班第一、年级并列第二的高分。
看着，看着；想着，想着……
他再也坐不住了！
但是，能做什么呢？
什么也做不了。
而且还不能被百事通、李心刚等一帮人取笑！
面对那帮家伙，他只有勉强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他不想再看右前方，也不想再看身边的那帮家伙，更不想再看讲台上的历史老师。
历史老师确实是个负责的好老师，在临近会考之前还在组织考试。但这次考试，却给他带来了难以言说的难受。
他感觉一颗心受伤了！
教室里如此拥挤的空间，如何能安放一颗受伤且委屈的心？
无处安放，无处安放！
他只好低着头，拿着钢笔在纸上随意地画着。
怎么办，怎么办？
总不能一直低着头，总不能一直玩着手中的钢笔。
很快，他又忍不住抬头看右前方的背影，看那条在他眼里仿佛带着感情的马尾。
但那里一片安宁，一片平静，他却更有点心虚气馁，只好把目光继续向右移。
右边的郭家宝正面带喜色地看着桌上的试卷。郭家宝的成绩自上学期期终考试以来，一直在步步提升，早已不复吴下阿蒙。这次更是大幅领先沙志，拿下了全班第二。虽然历史老师没有提到是年级第几，但多半应该是年级前五以内。
看着一脸喜色的郭家宝，沙志有点伤心，曾几何时会变成这样！
不能看了，他迅速把目光转向左边。但，百事通很明显是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沙志不想被那大脑袋的家伙轻视，当然更不想被李心刚说点什么，瞟了一眼后迅速收回目光，将目光死死地锁在试卷上那红红的叉上。
眼下的他，确实像吞了只大苍蝇！不，一群苍蝇！
有什么办法，还能有什么办法？
犹豫了半天后，他决定直接去找死胖子。
下午的课程结束后，他走进隔壁的教师办公室。
教师办公室是集体办公室，靠门口的地方有个小小的接待区，放着几张椅子。往里面一点有四张办公桌，分两列平行排着，中间是走廊。死胖子的办公桌是最里面靠着右边的那张。
虽然死胖子的办公桌就在教室隔壁，虽然沙志每天很多次经过办公室前，但主动走到里面去与死胖子谈点什么还从未有过。
办公室里只有死胖子在，坐在办公桌后边抽着烟边低头写着什么。当沙志走近时，死胖子抬起头来：“你来了，怎么了？”
沙志停下脚步，默默地看着死胖子已经放在办公桌上的钢笔笔尖，脑中翻腾起的千言万语，却一时间不知从何说起。
虽然在决定找死胖子谈学习之前，已经设想了几个问题，但见到死胖子后心中却满是懊悔。说不出懊悔在哪里，但总感觉喉咙有点发堵，张了张嘴，说：“张老师，这次历史考试，考得不好。”
见沙志没有再说下去，死胖子抽了一口烟后说：“考了多少？”
“67。”看着死胖子，沙志还是想把想好的问题说出来，可依然感觉到喉咙发紧，所以只说了分数。
死胖子盯着沙志淡淡地说：“听罗老师说平均分是65。”
“考得不好。”沙志说话时并没有在哭，但腔调明显有点哽噎的味道。他自己也感觉到了，所以没敢多说。
死胖子看着沙志，停了一会儿后说：“我对你寄托了比较大的希望。应该说你是全班最有希望的几个学生之一，你一定要好好把握。”死胖子说完后又开始抽烟。
“考得不好，连历史也考得不好，我有点不知——”沙志说着说着，不仅是鼻子里发酸，心头似乎也在发酸。
高考的六门必考科目中，他从没有担心过的科目正是历史。
心情无比沮丧之时，本来想说“不知所措”，但只是说到“不知”就说不下去了。
可是，就在看着死胖子的时候，心中却突然有了种想要坦白和柳叶兰之间关系的冲动。
前些天死胖子在教室中公开批评谈恋爱的学生，沙志一直不清楚死胖子批评的对象是谁，是否也包括他，但心中还是一直患得患失。
现在，情况变了，他准备主动向死胖子坦白，立刻接受死胖子的批评。如果死胖子批评他，甚至是责骂他，他也准备接受所有的批评所有的责骂。
死胖子没有说话，伸手把香烟伸到烟灰缸上弹了弹，目光也跟了过去。
那里，一缕轻烟缓缓升起。
眼见轻烟袅袅升起，烟灰缓缓飘落，沙志心中一动，到了嘴边的话又缩了回去，改口道：“我想问，现在该怎么办？”
虽然已经改口，但是沙志仍然是一脸无助地看着死胖子。
“要对自己有信心，你是个很有希望的学生！这次只是历史老师组织的一次小考，虽然可以检测一下最近的学习成果，但对后面的会考、高考不会有什么影响。不要太在意，也不要有任何包袱。你现在要做的，是首先争取在即将到来的会考中取得好成绩。”
死胖子边说边抬起了头，两块镜片后的眼睛盯着沙志看了一下，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淡谈地问，“家里最近没有什么事吧？”
虽然死胖子前面的的话包含着鼓励，但是后面的话一出，特别是那淡淡的声音，沙志立刻判断死胖子多半还不知道他和柳叶兰之间的事！
但是，到了现在这个阶段，也不排除死胖子有可能是知道了不想说。虽然沙志脑海中跟着又闪过一个念头，但看着一张戴着眼镜的胖脸，他还是更愿意相信前面的判断。
他记得去年d大小子曾被死胖子赶出校门，当时死胖子曾是多么慷慨激昂，可是，现在怎么看起来是如此淡淡的呢？
此刻，沙志希望的是被死胖子狠狠地批评，狠狠地责骂，最好是骂个狗血淋头，但是死胖子没有。一点也没有，甚至问起了一个在沙志听来是完全无关或者是牛头不对马嘴的问题。
沙志心中开始懊悔自己来找死胖子了。
来之前，当走到办公室门口时虽然还在患得患失、犹犹豫豫，但此刻心情已经明显开始变化，尤其是当死胖子提到“家里”的时候，随即说道：“没有，但是我感觉压力很大，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不要为一次考得不理想而难受。你的历史成绩一直不错，几次考过全班第一，这次考得不好正好是个总结的机会。你可以好好自我总结总结，我相信你只要做到了这些，下次考试应该没有问题。”
“考得不好，感觉也很不好。”
“要有信心。我再次说一遍，这只是一次小考，不要太在意，也不要太紧张。五月上旬有会考，六月上旬还有一次月考，到七月份才是高考。对别的学生我不放心，但对你我还是很有信心。不用着急，还有两个多月，还有足够多的时间。”
死胖子又抽了一口烟，但这次没有吐烟圈，只是向外轻轻吹了吹。
沙志心中却已经有些烦躁起来。最近他和柳叶兰的动作应该是并不算小，但死胖子似乎完全不知道，也许是对他太放心，所谓“灯下黑”；也许是因为临近会考和高考，同学们对八卦少了兴趣，死胖子也不太关注了……
沙志脑中瞎想着，不知道该如何与死胖子进一步沟通，深思了一下后有点艰难地说：“您说得在理，我回去好好总结总结。”
“要沉着一点，不要心浮气躁，办大事要沉得住气。你们这些年轻人总是沉不住气，总是容易冲动，碰到一点点事就紧张得不行。没什么问题大不了的，按照你自己说的回去好好总结，争取会考时考出好成绩来。”
在死胖子的目送中，沙志带着沉重的心情离开了。
的确，兰江秀、董江月如此公开的一对，死胖子竟然不知道，至少是从未表露出来过什么，他这点事又算得了什么？
他不想再去琢磨死胖子，也不想分析兰江秀和董江月，可是，无论如何，这次历史终归是考得不好，很不好！
但是，难受归难受，学习还得继续，而且还不不能被李心刚、郭家宝、百事通那些家伙看轻，更不能被柳叶兰看轻！
沙志怀着难以言说的心情重新开始投入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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